让我们明白地死去

中国人向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对如何活着的讲究不是十分在意，但都注重死法，渴望九泉之下可以瞑目——让我们明白地死去！
——题记
一
我老虎是写了《象猪一样的活着》，并且说“所以我的目标是：吃好，睡好，自己开开心心、老老实实过着猪一样的幸福生活，足以！”
但即使象猪，也要“死个明白”。可以说猪都知道自己的死是因为主人想吃红烧肉了——知道了，也就死明白了，死有所值了。
二
李零在《花间一壶酒》里说：“人不是数字，不是金钱定购的物品，不能轻言牺牲，哪怕是为了长远利益”。我们国家的众多生命的消逝，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最终都只剩下数字，最可恨的是数字都往往模糊不清。有的是的确计算不清，有的是故意搞得不清。
三
举个典型的例子。最近关于南京大屠杀遇害人数的争论闹得沸沸扬扬，1937年的屠杀，七十多年过去了，时至今日我们对于自己死去同胞的人数也无法搞清楚，仍然是那个非常模糊的300000。日本人的否认态度的确可憎，可对于我们来讲，3后面的五个零也的确很空洞，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去？死去的价值就更谈不上！我们也已经不可能了解到死去的每一个人的具体生命。这对于历史和战争来讲的确无奈，而对于今天作为回顾者的我们，这种无奈背后更是透着悲凉。透着悲凉的还有多少矿难、车祸、火灾……
四
每个人就象“河里的一滴水，谁知道他是从哪个泉眼里面冒出来的”。这个话说得很残忍——谁知道，还是谁在乎——但是如果从一个高度崇尚集体价值，个人价值被基本忽略的时代说出来，就不显得奇怪。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以人为本的社会，个体价值已经得到充分的张显，无处不在的媒体每天都在创造着一个个“永垂不朽”。《南方周末》在评选的2007年度人物孟氏兄弟，他们兄弟井下逃生之后，媒体给他们二人拍的照片像是两位英雄。人家在井下喝尿挖石头逃生的时候我们没有帮上一点忙，为什么他们逃出来之后又把他们当作奇人逸事来报导？倘若他们死了呢？死了也就是死了，和那些所有葬身于黑窑黑井的矿工们一起。孟氏兄弟是一个令喧哗的我们非常尴尬的角色。
五
生命就该立体而有尊严，有分量地直接呈现，永远铭记。说到底，所谓的尊重，所谓的爱，所谓的刻骨铭心，都是具具体体、实实在在一个个地爱，一个个地尊重，一个个地刻骨铭心。因为生命的终结，死亡，爱情与美好的灭亡，也是一个个地终结，死亡与灭亡。是一个个地无法挽回。活的窝囊是个人能力的事，让每个人死个明白是我们社会与政府的责任。
六
“他们是兵，是兵就会死！”
《投名状》中的庞青云于是说。没错，在所有的战争中，倒下最多的就是这些“兵”。“兵”吗？不，他们是人——他们是别人的儿子、兄弟、丈夫、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他们消灭的人只承认他们是一个身份，那就是“兵”。一将功成万骨枯！庞青云站在万骨之上，迎来了自己的顶戴花翎，但最终自己也化为那片“万骨”。
《投名状》是在警告我们的“父母官”们：死是终究的事，让别人不明不白死去的人，最终自己也会遗臭万年！
　七
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总是觉得和平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却很少有人明白任何和平都是需要前人牺牲的。付出的代价就是那些无数的无名百姓。然而，即便是最底下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权力。三鹿奶粉搞死的婴儿，警察打死的车夫，煤矿下埋下的冤魂——换来的必然是社会的进步——可他们是死不瞑目的！在追求和谐社会的今天，他们的这种权力被剥夺、被牺牲，但这并不是天经地义，更不是所谓“值得与否”的问题。亵渎他人的生命，其实是亵渎自己的人格！
　八
今天看了QQ新闻，讲的是很多国内明星和有钱人纷纷移民国外，被指不爱国。大家有什么看法？我就想不通了，我们社会主义这么优越。还移民到国外？还有为什么不给港奥同胞也享受我们的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港奥同胞也不强烈要求给于同等的制度？而是要求保留原有的制度呢？
在某种意义上，制度符号比国家符号更重要。因为，是制度而不是国土，才是一个国家的形象。马克思出生于德国，可是他却长期流亡于英国。他无法忍受当时普鲁士的专制制度，因此用脚投票，宁可选择客居伦敦。马克思不是在选择国土，而是在选择制度。
有人说，我不出国，死也要死在中国。我不否定这种人爱国热情。但那些出国移民的人他们首先就活的清楚，我想将来也无疑会死的明白。
　九
在满世界虚无的时候，在“女人不可信、男人不可托、兄弟不可靠”的时候，我们太需要这样一点哪怕是幻境式的寄托和证据，以证明我们曾有过的信仰，否则，国何以为国，家又何以为家。
我一遍遍地看《集结号》，谷子地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却一心想让兄弟们明白地死去。我想我是看懂了谷子地。
《集结号》故事开到了一个让人充满幸福感的地方才停下。我最后哭了，哭得很伤心，但那是幸福的悲伤。《集结号》给了我们一点希望，那种希望，是退到绝境之后开出的一朵花，盛满了内心的柔软——它让我们知道要明白地死去。
　十
好了，不说别人了，也许我们都是炮灰。
今天，或者，明天。
但愿又不是。

后记：刚写完此文，悉新华网甘肃频道11月11日消息，11月10日上午11时58分，榆中县一悟路整条路面上哭声一片。刺骨的寒风中，一千余人自发排成长长的“人道”，送他们心中的好老师——长期劳累导致脑溢血，突发脑溢血晕倒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