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沧桑了得
作者:检格时间:2024-11-22 15:47:12热度:0
导读:早就听说郑州上街的五云山下有个方顶村,古朴幽静,堪比风景区,却一直无缘前往。这个夏日得以一游,心神俱驰。一行五人驱车自上街区登封路一直向南,过了310国道,便斜向西南进入山中。汽车轻快奔驰,隔窗遥望,
早就听说郑州上街的五云山下有个方顶村,古朴幽静,堪比风景区,却一直无缘前往。这个夏日得以一游,心神俱驰。
一行五人驱车自上街区登封路一直向南,过了310国道,便斜向西南进入山中。汽车轻快奔驰,隔窗遥望,但见山势蜿蜒曲折,绵延无尽,林木高低错落,苍翠欲滴,让人顿觉赏心悦目。
很快就到了方顶村。下得车来,乍然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闹市来到这幽僻的山村之中,恍然有一种进入世外桃源的感觉。但见安安静静的村落里,家家门前大都种着豆角、丝瓜、黄瓜,正在开花结实,郁郁葱葱。偶尔听到几声婉转的鸟啼和高亢的蝉鸣,让人想起“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诗句来。三两个老人坐在门前乘凉,有的悠然地摇着扇子,有的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悠闲地哼着小曲……
一家大门两侧贴着雪白的大对联:“幼子童孙泣如雨”“素车白马吊如云”,昭示着逝者尚未走远;而大门上左侧墙壁上贴着的金色双喜还比较完整,右边的门楣上挑着一面小红旗,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向大家宣告着新婚的喜悦和生命延续的甘美。(此地风俗:生女孩就在右边挂小红旗,生男孩就在左边挂红旗和一朵带籽的棉花。)
在本村的方联军老人——一个七十多岁的退休老教师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方氏祠堂、清末翰林赵东阶家和清末文秀才方兆凤家的四合院,解放前曾任泗水县五云乡乡长、民团团长的方子美家的窑洞,还有长长的古寨墙和寨门遗址。
一路迤逦而行,一路赞叹不已。
不必说方氏祠堂牡丹莲花之类的精美雕刻,让我流连忘返;不必说居高临下俯瞰一座座四合院掩映在绿树之间,屋顶上气魄宏伟的五脊六兽和土蓝色屋瓦所形成的水墨中国画的无限美感;不必说一孔孔建造别致的窑洞让人盛夏遍体生凉,快意莫名;不必说长长的古老寨墙,一块块红色的顽石因形趁势,如花似画,不愧“虎皮墙”的美称;更不必说古老的社火、灯山、高跷等民间文化活动让我心向神往;单是一个清末翰林赵东阶家的老宅院,单是那老宅院中一座绣楼和影壁墙上一个直径十多厘米的“猫眼”就让我神驰万里,浮想联翩。
赵东阶是方顶村出的一个最高级别的人物。
赵东阶(1853——1931)字跻堂,小名牛犊,一生才华横溢。光绪十四年,35岁的他中举人,光绪二十四年,45岁的他中进士,入翰林院为编修,曾充侍讲学士在朝为官正四品。他的家自然不同于他人。
走近赵家,我们看到高大的门楼上精雕细刻着各种图案,走进大门,迈过二门,迎面一个影壁墙,墙上中间靠上有一个直径约十多厘米的圆洞。方老师说这就是古人的“猫眼”,妇女借此向门外张望,了解外边的世界。
绕过这个影壁墙,就看到一个窄窄的院子,院上方有一孔土窑。据说这是赵东阶家的配院。左侧是一个两层小楼,沿着一个窄窄的楼梯拾阶而上,就来到了他家的绣楼。
绣楼内低矮黑暗,面积大约一二十平米,室内空空如也。环顾四周,可以看见门口的墙壁上残破发黄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张贴的画报,报头上“密切联系群众完全彻底为人民”“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等字样清晰可见。屋顶的檩条上写着“民国二十一年孟夏屋主赵东阶率子印绶孙继端、继超、继翰创修永用”的字样。
民国二十一年就是1932年,那也就是说八十年前这绣楼是一位姑娘的闺房了。戏文中的绣楼蓦然出现在眼前,我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自小我就爱看戏,觉得那些小姐们的生活实在是太美了:长裙曳地,飘然若仙,举手投足,温柔娴静。只需日日端坐在雕梁画栋的绣楼之上,或飞针走线,绣出一幅幅绝美的花鸟图画;或轻抚瑶琴,让悠扬的琴声从美丽的绣楼里愈飘愈远,引起一个翩翩少年的无穷遐想;又或清秋雨夜,情思缠绵,在一豆莹莹的烛光下,“闲敲棋子落灯花”,悄悄地在心中千万遍描摹着未来夫君的模样……
可是今天我才知道现实生活远比戏中单调的多啊。贵为翰林的女儿,她可能更应该遵守礼教,不但不能出门,小小年纪,据说六七岁吧,就要缠足了。忽然也就想起我缠了小脚的外婆来。小时候外婆经常到我家来,对我十分疼爱。一天我依偎在外婆的怀里,突发奇想,非要看看她的小脚。她一边拆着裹脚布,一边絮絮叨叨说她在七岁时老外婆就用老长老长的白布把她的脚裹起来了,一天比一天紧,最终生生将除了大拇趾之外的四个脚趾折断。她哭了几天几夜,那叫个撕心裂肺啊!无论她如何央求老外婆,老外婆就是不同意放开,说这样穿上莲花瓣一般的绣花鞋,才能风摆扬柳,步步生莲,将来才能嫁个好婆家,倘若不缠脚是会被人斥之为“脚大脸丑”,无人敢娶的。我伸头看去,没了绣花鞋,外婆的脚奇丑无比,果然一个大拇趾孤零零地伸着,四个脚趾全断了,垫在脚心里。我怯生生地摸着她的脚趾问:“外婆,还疼不?”她说早就不疼了,可这辈子也不能像我一样到处跑了。记得外婆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我肥白灵活的脚趾,感慨地说:“现在这世道多好啊,我小乖乖可不用受婆这罪了!”外婆去世近三十年了,今天我才突然明白她内心的痛楚。
单单裹个小脚也就算了,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姑娘们的活动范围就在这窄窄的院内。那可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倘若想看外边的世界,那就从这小小的圆洞向外看吧。
我俯身扒着小洞向外看去,大门二门虽然洞开着,我也只能看到大门口那一平米左右的天地。我想不论是喜气洋洋地娶新娘入门,还是号啕痛哭地送亲人离世,亦或是春节绑灯山时孩子们举着各色灯笼欢呼着游街串巷,都只是从这大门口一闪而过吧,赵家的姑娘们可能徒然地听着各色声音从墙外飘过,纵是再想去看却终难一睹,内心的那一份寂寞想来真是让人窒息啊!
怪不得古典戏曲中小姐只要一见到英俊的书生就会一见钟情呢,估计是少女拘于家中,又不得和外人接触,太过寂寞,蓦然间见到一个和自己家中青年男子不同的少年,就立即爱上了他,为他生,为他死,在所不惜。像《柜中缘》《拾玉镯》《西厢记》不都是这样吗?甚至《牡丹亭》中杜丽娘因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的青春闲愁,才到后花园去赏花,感叹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只可惜没有遭遇现实中的一见钟情,昏昏然了无情趣地睡去。结果在梦中竟见到了那翩翩美少年柳梦梅,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