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叫卖声

在我幼小的时候，总爱依偎在奶奶慈爱的胸前，是她，给了我一份受用不尽的爱。实在怀念那一剪温暖的时光，可是毕竟太短促，太匆忙，在我来不及咀嚼和品味出滋味的时候，就转瞬即逝了。
那年我六岁。在村里的街道上，常常听到小贩的叫卖声，每每听见，我都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可是家里穷。有一天，我忍不住求爸爸给我买两斤。“那东西又酸又涩，不好吃，”冷冷的一句，吓得我不敢再提。可是终于禁不住诱惑，便跑到奶奶家，央她给我买。一向疼我的奶奶默默地，从身上摸出一个破旧的手帕，抖抖索索地解开，拿来出仅有的五毛钱，给我买了两斤葡萄。“奶奶，你也吃，”我拿了一串大的给她。“奶奶老了，怕酸，你全吃了吧”。如同一只小馋猫，我一口气全都吃光了，只留下几个又青又小的挂在梗上。奶奶叫我去院子里洗手，可是当我走回屋子，竟发现奶奶手里正拿着葡萄梗，吃我剩下的又青又小的葡萄。奶奶见到我，慌忙地说：“扔掉，怪可惜的”。幼小的我并不理解当时的情形，只是奶奶见到我时惊慌失措的眼神在我的内心深处打上了一道不解的印痕。
后来，爸爸知道后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说那是奶奶买眼药水的钱。当时奶奶常生眼病，家里又穷，有时连眼药水都舍不得买。也许正是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里才注入了一种低沉而又向上的力量，我决心长大后挣很多的钱，给奶奶买最好的眼药，买吃不完的葡萄。
如今，奶奶已长眠于另一个世界，唤，也唤不醒。而我，只能默守着一个来不及实现的诺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吟着忧伤的诗句，我禁不住泪眼朦胧，仿佛又看见小脚的奶奶正迈着蹒跚的步子，向我走来，仿佛又看见她那惊慌失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