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若流星

背景是二战，硝烟弥漫的二战。
好了，我们不再说史载历历的战争，我们说电影。故事发生在二战时的德国，希特勒掌权，法西斯猖獗的德国，当时希特勒曾实行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政策，历史上重墨托出的，那就是对犹太人实行“种族灭绝”，一个又一个集中营在德国、以色列等地相继建立，所有出现的犹太人都被囚禁在这些集中营中，或集体枪决，焚尸灭迹，或将老弱病残一网打尽，而将残余的壮青年留下来，做苦力，为法西斯赚取资本。
辛德勒是当地的一名商人，他不是犹太，而他的太太是犹太人，这点可以证明在辛德勒的心目中，种族歧视是不存在的，人人都是平等的。辛德勒的工人也全都是犹太人，他的管家亦是一位精明、能干而跟他情意笃深的犹太人。但当法西斯军队将犹太人全都掳到集中营之后，辛德勒的工厂就停止运转了，于是智慧的辛德勒就以工厂亏损为由，想要法西斯军队归还那些犹太工人，但这不是一个简易的过程，需要上下前后左右的打点，需要花上一大笔钱财，不过以辛德勒的智慧来应付这些是易如反掌的，是的，他需要拿出自己的一大笔钱（事后证明他是倾囊相出，因为一千工人刚安顿下来，他就因运转资金匮乏而面临破产），买下那些死神时刻潜伏四围、朝夕不保的犹太人。一边是老式打字机“哒哒”做响打出那一千个名字的过程，一边是辛德勒烟雾中的沉思，一千人，长长的名单。是的，辛德勒自己也是纳粹以分子，但他没有任何资格成为希特勒“忠诚”的纳粹徒。如他在片尾所说，“这全都是生命，一千个名字，这名单上是一千个生命。”是的，辛德勒在竭尽全力把法西斯口中的一个又一个生命给抽取出来，挽救过来，他是一个人道主义的英雄。但在战争结束之后，法西斯垮台后，他依然上了绞刑架，因为他是纳粹分子，犹太人挽救他的方案以失败告终。但令人难忘的是，他被捕前对着一千犹太人说话时的悲泣，他不是在为自己悲泣，而是在懊悔，为了那更多的被残害的犹太生命，他拿掉了自己胸前佩戴的纯金制的纳粹徽章，哭着道：“我留着这个有什么用，这还可以换取两个生命……至少一个……还有，汽车……那是十个生命，而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本可以救出更多的生命……”沉默，大哀默默……
在辛德勒光辉人性映照、折射下则是一群又一群的法西斯狂徒，他们惨绝人寰，是一个又一个的杀人狂，他们可以在清晨起床之时，拿着机枪，对着楼下围场里正在劳作的犹太人进行射击，饶有兴趣地射下一个又一个，而周围却是麻木的冷静，正在劳作的犹太人的冷静，射击的刽子手的漫不经心，那射下一个人跟起床后上洗手间，喝咖啡一样是天经地义的事，而犹太的冷静则是平庸的冷静，可怖的冷静，他们亦或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亦或是害怕自己的不冷静会引来那如饕餮之口的射击口的吞噬，麻木在这里变得平庸，而平庸变得可怕，可怕又变得平庸。在犹太民族饱经忧患，颠沛流离的背后，是人性的没落，人性在这里已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之物，诚如辛德勒所言：“人性是丑恶的，或许它有善良的一面，但在战争中，它充满丑恶，只有阴暗，亦或没有战争，它会通情达理……”没有战争，那是辛德勒的一种向往……
说到了人性，中国先哲对此都有自己见仁、见智之谈。孟子言“人之初，性本善。”而荀子则毫不留情地语：“人性恶，其善者，伪也。”此后大家都趋同于一种看法，我们采取了一种貌似折衷主义的立场，即人性是善恶共同体，它是矛盾的，复杂的，在善与恶的斗争中，伴随着人类的进步，社会文化的跨步向前，而为了一切都长足地进步下去，我们需要促使善的一面的充分展示，而抑制恶的一面的恣肆张扬。从而在主流文化中，我们需要颂扬真善美，砍去假恶丑的枝蔓，展现真善美，给真善美以舞台，让他们淋漓尽致地登台演出，从而导引着人性，规约着人性，不致使它归于末路，流于恶途。然而我们越是要如此地急急而为，越证明我们对人性的充分不信任，如若信任的话，为何还要煞费苦心，劳筋伤骨地扬起“真善美”的大旗，高唱“真善美”的赞歌？而对于那些“假恶丑”则是予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微露，予以剥皮抽筋地批驳或是摈弃？过犹不及，真正的过犹不及，此不正类似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长吁短叹吗？说到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为了不使自己流入怀疑的颓废，不许自己遁入自我否定的怪圈，犹如一个怀疑自己在世的人，需要狠狠地用锐刃割自己一下，证明自己还存活于世间。这仿佛是自编自演，自己布置舞台的一场戏，目的是给自己看，想要“瞒天过海”地自欺欺人……
当那久压箱底，尘埃累累的一宗又一宗“吃人”事件在历史上赫然耀目的时候，我们不能不感到自己所高歌的人性凯歌是如此地黯然失色，当我们陶醉于人性美好之梦久久而忽地被一个丑恶撞击时，我们不能不感到自己的脆弱，自己的不堪一击……
所以辛德勒是英雄，是黑暗中的一颗灿烂的流星。为什么？因为，当时当地，爱生命者唯他一人，人性之美者都他一个，他独自一人穿透了人性的晦暗，承受了众多麻木不悟的凄惨，独当一面地对那些生命以收留，以挽救。然而，当你看到辛德勒人性在闪光的那一刻，你不觉得真正的幕布是黑的吗？黝黑黝黑，人性之光有多麽的亮，它就有多麽的黑。
人性的复杂，难以言表，我们真正要做的应该是，面对它，正确地面对它，正如面对真实的自己。影片中的辛德勒是挽救了一千个生命，但那也仅仅只是一千个，还有百万个，百万个生命在死神那里络绎不绝，我们可以残忍地问一句，为什么当时就只有一个辛德勒，为什么就没有两个，或更多？那样不就可以使更多的生命生还吗？到底是美善当道，还是丑恶横行，想已不必多言……
是的，辛德勒只是作为人性亮光的一颗流星而出现的，他的光热异常决定了他的短暂性，它亦只能在幽黑的幕布之上刻下一道口子，他是流星，灿若流星，仅此而已……
流星过后，依然会是晦暗，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流星，流星不断，晦暗才会不现，人性的脆弱才能有所依附，人性中的铿冰才会慢慢的融掉，我们，需要，期待着的是流星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