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在寂寂开落

嘘！别出声！朝东的窗台下，客厅的一隅，百合花在静静开放呢！三朵、五朵，白得像雪，纯洁透亮，纤尘不染。每朵三五个花瓣，极力伸张，数根花蕊从花心间探出脑袋，沾带着鲜艳的黄色花粉，就像少女额前凌乱的发须，随意横斜。丰腴曼妙曲线蜿蜒轮廓清晰的大理石花瓶，涂染着斑驳模糊的图案和花纹，典型的后现代感，漾着半瓶儿清水，这朵朵素净有形的花儿直立其间，娉娉婷婷，妖娆动人。
这百合花儿不是家养的，也不是野生的。而是经过人工培植，大抵是转基因的花儿。它最初生长在我家楼下的生物技术研究中心的实验室里，是研究生做实验培植的花儿，与平常所见的百合定是不同的。这百合，青翠的枝，长着寥寥瘦小叶片，花儿从枝条间不由分说绽放出来，硕大丰满。每一枝开出两至三朵，花儿与枝条之间总呈现90度，很有规则，每一朵花都朝不同方向垂直开放，如同人工精心安排与雕琢过的，造型美观，体态婀娜，插在花瓶里，只需一、两枝就够足够纷繁妩媚。
将这百合移植入屋，整个陋室便蓬筚生辉。青绿的茎，青绿的叶，纯白的花，大朵大朵纵情怒放，还有一朵在含苞待放呢！缕缕花香仿佛涟漪随风轻荡，弥漫整个屋子，氤氲升腾，沁人心脾，让人点点痴，点点醉。这是大自然的气息，扑鼻而来，香远益清，飘飞在每个角落，仿佛你就置身于花海之中。而这香气却又是淡淡的，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但却始终萦绕在你的身边，追随你步及每个角落。这花香，该就像朱自清写的那渺茫的歌声吧？……
儿子出于好奇，一直想伸出手去抚摩。如此洁白娇嫩的花儿，怎堪触碰与玷污？这花儿是让人见了就想占有并心生疼爱的。我于心不忍，一直提醒与提防孩子：她该是圣洁的女神，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
儿子和我一样被这花儿深深吸引。他给花儿换水，把花儿从这个房间移到那个房间，又从那房间移到这房间，于是每个屋子也都沾上了花香。在这个明媚的春天，日子随花开落，在这芬芳馥郁的屋子里，静静地看书，静静地码字，墨香如花香，暗自起落、潮涌，缓缓沁入心底，生命竟也如同这花儿般安详、素净、芬芳。
只憾是花期太短！当那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正迎阳兀自盛开时，这一朵怒放的花儿也在悄然发黄，枯萎，凋零。凝神静望片片花瓣从枝头折落，犹如鸟儿折断了的翅膀，无力低垂，香气渐淡至无，心便开始收紧，揪起来。花自飘零水自流！良辰美景细数繁花盛开之后又怎堪枯黄时刻这繁密的哀愁？憔悴损！该如何收拾这零落一地的荒芜？
花儿在角落里寂寂盛开，又寂寂凋落。而这开落之间又该何等的惊心动魄，异彩纷呈！每一条茎脉，每一片叶子，每一个花瓣都饱涨着炽热的情欲，花香似焚，那如缕缕轻烟缭绕升腾的香气，不正是生命在激情燃烧吗？如花绽放的青春，轰轰烈烈，该是无怨无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