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轶事
作者:淖约时间:2024-11-21 14:08:53热度:0
导读:1968年夏,我被分配到黑龙江边的农场当了一名羊倌。到1969年3月份离开,虽然只有短短8个月的时间,可那段艰苦历练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那些人,那些事常在脑海中闪现。首次出牧我们畜牧组叫组,其实规
1968年夏,我被分配到黑龙江边的农场当了一名羊倌。到1969年3月份离开,虽然只有短短8个月的时间,可那段艰苦历练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那些人,那些事常在脑海中闪现。
首次出牧
我们畜牧组叫组,其实规模很大,20多号人。一个养马班,用苏联的“奥洛夫”种马与新疆的伊犁马杂交,为全场培养役马。一个养猪班,为佳木斯肉联厂提供肉猪。一个养羊班,用澳大利亚的“美利奴”种羊改良新疆细毛羊,获取羊毛出口创汇。我就被分配到羊班,负责饲养19只纯种公羊。那时候的人像中了邪似的,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要去,越是脏活累活越要抢着干。尽管也听说过,放羊容易得“布氏杆菌病”,可根本没当回事,满脑子都是党教干啥就干啥,一心一意做好本职工作。
第一天上班,班长把我领到羊圈做了简短的交代:“别看你管的羊不多,责任重大。这些羊都是花大价钱从国外引进来的,一定要看好了。一不能丢了,二不能让狼叼了,三不能和母羊混群了。每天放牧,他们往东,你就要往西。”听了班长的嘱咐,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原本想的挺简单,就这么几只羊,往草原上一放,自己吹吹笛子看看书多美啊!经他这么一说,倒有些提心吊胆了。班长是个四川人,黑黑的脸膛,言语不多,长着一对超厚的嘴唇,一看就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因为都姓杜,很快就拉近了距离。说是老职工,其实才比我大两岁,不过从言谈中不难看出,在养羊方面确实是行家里手。他说:“今天是第一天,不要走远了,你把羊赶到‘南洼海’那边,中午赶回来吃饭。”按照他指的方向,我赶着羊哼着小曲,直奔“南洼海”而去。看来这些羊是“南洼海”的常客,轻车熟路,它们反倒像主人似的,领着我很快就赶到了这里,然后便一头扎进草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站在高处朝四周看了一遍,原来这“南洼海”是一大片沼泽湿地,水草丰厚,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天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绿波荡漾,好不醉人,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句来。可是没过一会儿,这种陶醉和兴奋就被蚊子小咬搅得荡然无存。夏天草甸子里的蚊子小咬出奇的多,两只手不停地呼啦都不管用,一拍就能拍死好几个。由于是第一次出来放牧,没有经验,别说防蚊帽,就连块包袱皮都没带,被咬的满脸是包,心烦意乱,加上天气炎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去吧,第一天上班就往回跑,担心别人说我怕艰苦,所以只能咬牙坚持。好不容易挨到晌午,想快点收牧,谁知羊又给我找麻烦。不知什么时候,羊都聚在了一起,屁股朝外,像鸵鸟似的把头扎在别的羊肚子下面,任凭我怎么喊,一动不动。再看看四周,偌大个草原,万籁俱寂,静得可怕。只有我和这几只羊,在热浪蒸腾中孤苦伶仃地呆在那里。心想,这时候要是狼来可就完了。正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只见远远走来一个人影,等走近了我才认出是班长老杜,看到救兵来了,心里一阵惊喜。原来吃午饭时他看我没回来,怕我走丢了,于是就找来了。老杜问我怎么回事,我指了指羊说,它们不听招呼,怎么也赶不动。老杜笑了笑,双手抓住头羊的两只角,使劲往前拖,大约拖出十几米远,又赶快跑回来,用他的白包袱皮,对着羊群扇了几下,只见羊呼地一下,都朝头羊跑去,然后又聚到了一起。老杜再把头羊往前拖,这样如法炮制了几次,羊群终于跟着往回走了。我跟在后面,看着老杜被汗水湿透了的后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的淳朴厚道以及赶羊的技巧,给我步入社会上了生动的第一课。从那天起,我们成了好朋友,在他的帮助下,我也从一届书生变成了合格的羊倌,得到了同事和领导的认可。几个月后我离开了畜牧组,从此失去了联系。多年以后听说他染上了什么病,不到五十就去世了,认识他的人都唏嘘不已,颇为伤感。
风雪奇遇
一晃到了冬天。冬天是放牧最艰苦最难熬的季节。草原被厚厚的积雪封盖了,苍茫大地白雪皑皑。我们只能把羊赶到很远的大豆地和玉米地去放,让羊吃豆皮子或玉米叶子。每天,穿上羊皮大衣,戴上狗皮帽和“手闷子”,(一种棉手套)怀里揣一个馒头,全副武装,上午9点出去,下午3点回来。一个人领着十几头羊在零下30多度的野外,一呆就是五六个小时。饿了啃几口冻馒头,渴了抓几把雪吃,最难熬的是寂寞和孤独,百无聊赖中,甚至会自言自语地“对羊弹琴”,这种经历永生难忘。说来也倒霉,碰上那年冬天的雪特别大,平地都一尺多厚,在没膝的雪地上行走非常吃力,每走一趟都累得浑身冒汗。要是赶上刮“大烟炮”(大风把雪刮得天昏地暗)就更遭殃了,弄不好会有迷失方向走丢的危险。一旦走丢了,就有可能冻死在外面。所以遇到这样的天气,一般是不出牧的。可是有一天遇到了特殊情况,那时候既没广播更无电视,看不到天气预报。早上走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到了中午,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雪。我躲在一个高包的阳面避风,手脚已经冻得发麻,正在啃着冻馒头,看雪越下越大,想提前把羊赶回去,于是起身朝羊的方向走去。在离羊群不到百米的时候,风雪中模模糊糊看到我的羊变成了一大群。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好了,羊混群了。混群是大忌,意味着工作失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往前跑,快到跟前了,只见呼啦一下,一大群狍子四散跑开了,足有四五十只,站在不远处停下望着我,看样子是舍不得离开。是的,豆皮子是羊和狍子的最爱,这么大的雪,找到如此美味怎能轻易放过?人们都管狍子叫“傻狍”,为什么说它傻,据说狍子的好奇心特别强,即便遇到危险跑开了,过一会它还会再跑回来看个究竟。看着这么多水光溜滑的“傻狍”近在咫尺,真是让人眼馋。都说北大荒是棒打狍子瓢舀鱼,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我手中连根棍子都没有,要是有把猎枪,一枪准能撂倒好几个。平时放羊碰到狍子是常事,一下子碰到这么多还是头一回,那场面,至今想起来还令人震撼和怀念。
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一只羊一瘸一拐的,赶忙跑到跟前一看,原来羊蹄子上夹着一个大铁夹子。我费了好大劲才取下来。回来以后拿给班长看,班长说:“这是人家放的夹子,专门夹狍子的”。我说:“明天我再放回去,咱也夹只狍子尝尝!”班长笑笑说:“算了吧,夹狍子要不断地去遛,那么远,咱们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听了老杜的话,打消了念头,把夹子也扔了。当时生活那么艰苦,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真要抓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