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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人未必都喜欢甜,但我却觉得人们都喜欢苦,不然人们怎么那么喜欢叫做蒲公英的苦苦菜呢?记得在儿时的田野上、大路边,甚至房前屋后,到处都是蒲公英,一开花金灿灿的。大人们喜欢的是它是早春时第一道菜,据说它还能
人未必都喜欢甜,但我却觉得人们都喜欢苦,不然人们怎么那么喜欢叫做蒲公英的苦苦菜呢?
记得在儿时的田野上、大路边,甚至房前屋后,到处都是蒲公英,一开花金灿灿的。大人们喜欢的是它是早春时第一道菜,据说它还能“败火”;可小孩却另有一套喜欢。
在蒲公英开花的日子,孩子们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上,玩累了,小姑娘们便用一朵朵蒲公英编花环,那一定是她们心中公主娘娘们的金冠了;而我们这些淘小子,则快乐地躺在草地上,掐一段蒲公英花下的空管,把它的上部劈分为四五片,任它或向上呈倒伞状竖起,或卷成山丹丹花瓣样垂下,然后用泥巴捏成一粒云南白药中保险子那样的小球,放在空管上端轻轻地吹着,让这粒小东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飘着。气吹得匀了,它竟能仿佛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中,只是在慢慢地打着转,有时竟觉得是哪一朵白云上的仙人用魔力把它定住一般;还有的小朋友掐那么一截空管,捏扁了一头,用小刀细心削一削,便吹了起来。这时,早春柳笛一般的音乐,便荡漾在百灵鸟不停叫着的,蓝得透明的天空中,大草原上带着花香的风,柔柔的水一般的拂过每个人的面颊,这是怎样一个神奇而快乐的世界啊?
一转眼,童年和少年都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到了青年、中年,才品味到早春蒲公英的苦香。那是一次外出函授,我和一个同学放下筷子已要走出食堂。一抬头,看见一个不相识的女人用白手帕包着满满一包翠生生绿油油的蒲公英拎了进来,我们俩不由分说,便回到买饭口各买了一碗大楂粥,跟她凑到桌边。到了桌边,才知道来抢食蒲公英的“饕餮王孙”远不止我们,许多邻桌相识不相识的人都伸手来抓一把,有的干脆移樽就教,挪到这张桌一起共产。大家说着笑着,本一个天南地北陌生世界,此刻仿佛已经情同手足,成了一家人。
年过不惑,搬到了一个莽莽群山中的小城。早春时节,见人们15元、20元一斤的去买蒲公英,便让故乡的人们给采了点蒲公英种子,种上了方方正正的一小畦。一是为了吃,采摘时便也送给朋友和邻居一把,也让大家来共产一下;二是喜欢看它那金灿灿的花儿、毛茸茸的果球。一看到这些,便会想起儿时的许多快乐,想起儿时那甩手无边的嫩江大平原。但黄瓜、豆角、茄子、西红柿等菜一下来,这蓬蓬勃勃的蒲公英便无人再吃,虽然长得蓬勃油绿,却只能闲着老去。
一位老中医告诉我:可以在春后把蒲公英割下来晾干,冬天当茶喝,它可是中国四大消炎败火的草药之一呀,常喝它有很多好处。
遵医嘱,当年便在它开花后割了下来,把根上的土洗净后,搭在阴棚下的绳子上晾干。这蒲公英绿油油的叶子顽强地狙击着干枯与死亡。20来天过去了,盛夏的干热风一天天吹着,叶子边缘才渐渐有点枯萎。当我准备收下来用刀切短收藏入库时,一个奇迹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些曾开过花,种子还远未成熟的蒲公英,它的花茎竟然倒过来形成一个U字型向上长去,吐出许多毛茸茸的果球来。望着这毛茸茸的一团团种子,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它已茎叶枯干,连那生长花朵的翠玉般的管茎也已干枯焦黄,只有靠近茸团处还有一点绿色。望着这令人震惊的生命现象,我当即停止了铡碎它们的打算。在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见阳光,没有水分,没有土壤,连根须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情况下,蒲公英一直靠着黯淡的散射光和空气中稀薄的水分,在极顽强的生长着。这样的情景足足持续了一月有余,每隔几天,就有一个毛球圆圆的长出来。
据说,西部大戈壁上有一种九死还魂草,即便你把它吊在房檐下晒一年、两年,只要你又把它插进土里,它还会青枝绿叶的活着。
据说;活着进锅的鳗鱼在菜盘中出现的时候,总是向腹部弯曲着身子,那是它在自己死后,还在保护腹中的生命。
我实在忍不住了,叫出了孩子,一同凝视那些干枯的蒲公英和那悬在空中的最后一团种子。许久,孩子才慢慢地说“那毛茸茸的一团,该是它在为自己的生命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风,在这有盖有墙的门洞里,无声地回旋着,它们一粒又一粒的地吹走了这蒲公英的种子。
我猛地想起了童年学过的一首儿歌:一个小球毛篷篷,好像棉絮好像绒,对它轻轻吹口气,飞出许多小伞兵……那房前屋后、山林田野的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上,又该有许多小生命落户了吧!
如果说,草被拔下来了,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谁都会同意;而拔掉之后又洗去根上微薄之土,再吊起来,那无论谁都会认为这草的死确定无疑了,——但蒲公英不是这样。
蒲公英的生命,是没有句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