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防老

我的上头是两个姐姐。
母亲揣我的时候，挺着肚子下地劳动，直到分娩才闲下来。母亲生我难产，疼得死去活来，父亲主张不要我了，可母亲极力反对，决然地说：“一定要保住儿子……”无奈选择了剖腹手术，肚皮上留下了刀伤。
我小时，母亲经常给我回忆过去。我问过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母亲抚摩着我的脑瓜说：“当妈妈的都会这样做，生儿防老！”
在我成长中，一路走来，父母一直养育着我……
上学时，冬天是最难熬。为我做成肥大的棉袄棉裤，套在身上就是暖和。晚上母亲把鞋垫放在火盆上烤干。早上捞盒饭，母亲最后一个上桌，吃到的是残羹剩饭，而我午饭盒里竟有炒鸡蛋。在我读高中，生活极其艰苦，母亲怕我在学校吃不饱，派父亲骑自行车到学校来送饭。打开饭盒，里边除了大米干饭还有几片肉，父亲告诉我这是上山打来的野兔肉。父亲临走总叮嘱我：“吃饱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父亲每月都来送几次盒饭。在紧张学习生活中，我没有累垮，多亏有母亲的伙食和父亲的辛苦。
我长大了，像鸟儿飞离了父母，不用他们精心了。一年有两个假期，我回来时，妈妈要为我包饺子做豆腐脑，父亲和我下象棋……
在城里有了工作，该说父母养儿的任务完成了吧？从此我应回报父母了。上班第一月工资交到父母手里，他们让我攒着留娶媳妇。母亲盼我早日成家，找什么样媳妇母亲要把关的。记得小时，母亲问我要不要媳妇？我羞红了脸，母亲问我：“娶了媳妇会不会忘了娘？”我回答“不会的”。我原以为母亲会挑三拣四的，不曾想当女朋友在母亲面前出现时，母亲竟说出人间大道，只要我们相好就行了。为了答应女方家里要求的条件，父亲借钱买了两间瓦房，我们才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们沉浸在幸福之中，忘记了父母拉下的债务。父母风尘仆仆从乡下来，背着东西走进家门，我埋怨他们几句，父亲尴尬笑了，从袋里往外掏东西，这里有母亲为孙女备下的苹果干，还有父亲上山采的榛子。我要替父母还钱，父亲说不用，只盼我们日子能过好。我先后修房，生病，买楼，父母一起一起拿出积蓄为我解困。我居住在暖楼里，可心始终不安，父亲积蓄的血汗钱，一分钱舍不得花，全部倾注在我们身上。在父母步入晚年，我应该报答他们，养儿防老吗。母亲全身有病，我带着做了检查，没查出主要病因。父母每次来住不到一周就回乡下了，怎么挽留也留不住他们的脚步。二姐从乡下打来电话，说母亲是怕给我们添麻烦。我打算2005年接父母过冬，离开乡下那寒冷的两间半瓦房，父母也答应了，我在盼望一家五口人的团聚，那时会在暖楼中其乐融融……
不幸的是深秋时节，家里房屋失火了，一切化为灰烬，连母亲也被烧死，我非常吃惊，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呢？母亲还盼我回家看她呢？母亲还指望我养老呢？可我赶回乡下，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母亲已经永远长眠在祖上墓地了……
二姐说在假期，母亲见我没回来，总站在大门口望啊，常常是流下泪水。而我以为母亲经过医治身体有所好转，冬天就能见面了，上天却不给我养老的机会啊！
在母亲走后，父亲留在乡下，我想这回父亲会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不料父亲说啥也不同意，以为农村随便，我拗不过父亲，但愿父亲晚年在乡下心灵能得到慰藉。二姐跟我说：“城里生活好是好，可麻烦也不少，父亲不想给你增加负担。”咳，天下父母永远是这么想的，不想拖累儿女们，永远赐予儿女们幸福，永远为儿女们付出，这何谈养儿防老呢？而我失去了永远侍奉母亲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