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传说

像是突然有了光。
在一片混沌的苍茫的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仿若突然划着一根火柴般，微弱地，缓慢地燃烧着。
然后在一瞬间，以凤凰浴火般的姿态灼烧了夜空，留下最为残酷也最为温柔华丽的炫舞烂漫。
——引子

一、自白
我是一个恒星。
哧，哧哧……身后传来气球漏气般的讥笑声，哈雷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我身边拂过，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好吧，我耸耸肩。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恒星。
哧哧哧……气球的破洞好像更大了，讥笑愈发显得肆无忌惮。
碎片！碎片！他在说。
你年轻的时候……他又模仿着我的语气说。
尔后头也不回地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了……
他是飞向了……嗯，太阳。
对的，对的，是太阳。
我晃了晃脑袋，看来还没有老到记忆被掏空的地步。
嗯，他走了，我们继续。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恒星……

二、蓝火
我喜欢回忆我年轻时候的事。身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在宇宙中这是王者的象征。我爱这火焰，爱到不惜用我的生命来燃烧以求得一时的辉煌与群星的环绕。我还清楚地记得皮肤上传来的火焰温柔的舞蹈声，如此曼妙地低声絮语在我耳边，让我忘却了躯体的灼灼之痛。
烧吧，烧吧。她轻轻地说。
烧吧！烧吧！她笑着嚷嚷。
在我诞生之际，一位年老的恒星来到我身旁，轻抚我稚嫩的红色火焰，柔声对我说，孩子，你是颗红色恒星哦，以后，就要努力地发光发热，为宇宙，为造物主，添上属于你的炫目。
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可是我喜欢蓝色的火焰哎。我脱口而出。
老恒星显然没有听过这样的问题，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孩子，蓝色火焰温度太高，你会受不了的。
哪有，这样，这样不就好了吗。我固执地提高自己的温度，一朵蓝色的火花从我身上翩跹起舞。
老恒星看到了我倔强地咬住嘴唇的执迷，痛么，孩子？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提高温度，直到周身被蓝色的精灵包围，哪怕皮肤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烧疼痛。
老恒星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又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蓝色火焰，转身，离我而去。我看到她离开时的眸子，竟盛满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伤悲。
可是我，我喜欢我的蓝色火焰。
我喜欢看那透明的晶莹的颜色在黑暗中默默地起舞，于苍茫之中幻化出无限梦幻；我喜欢听那轻柔的温良的声音在混沌中脉脉地倾诉，在静寂之中吟咏出醉人挽歌。在飘渺无垠的宇宙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是我，我的可爱的蓝色火焰，给了我继续燃烧的希望与动力，让我年轻的生命有理由在星际张扬盛开，猎猎作响。
一颗颗行星围绕过来，无数的微尘碎片一被我吸引——他们欢呼着，雀跃着簇拥在我身边，为这神圣而伟大的蓝色光芒。当赞叹声充满我的星系，我是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豪情与璀璨。
然而，老恒星的悲哀终究兑现了。
那好像是……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吧，当我正在忘我燃烧自己的时候，
体内突然传来一种破碎的声音。我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种撕裂的剧痛紧紧地摄住了我，而后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说，我是因为过度燃烧自己所不能承担的能量而提前爆炸了，速度之快开宇宙之先河。后来，老恒星来看过我，她轻轻地抚摸着此时已不会发光的我，说，孩子啊，孩子啊。
晶莹的瞳仁里，盛着几亿光年的伤悲。
我知道，看到此时的我，谁都会扼腕叹息吧——年轻的恒星，就这样成了卑微的星云遗迹，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宇宙的角落。可是我，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得到了我最引以为豪的蓝色光芒，那种燃烧的辉煌，生命的渺小远不可及。
行星们渐渐远离了我，宇宙中开始流传：有一个疯子，总是突发奇想，为自己的闪念白白浪费了生命……

三、炫舞
嘿，恒星！哈雷拖着长长的尾巴再次经过我身边，笑道。
我抬起头，你回来了？
回来？哈雷竟有些语塞。呵呵，回来——对我而言，是没有来与去的——只有周而复始的旋转，旋转，按照自己的轨道，旋转，没有尽头……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替他感到悲哀。
哦！你这个疯子，差点让你绕进去了！哈雷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要把我的古怪言论从脑海里甩出去似的。
话说回来……片刻之后，他消停下来，以他惯有的狡黠眼神瞄了我一眼，你还没有去过太阳那边吧。
我一愣，点了点头。太阳……
那是颗真正的恒星呢！和你当年……差不多大啦！我带你去看看吧！他笑，笑声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哦，好……我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尾巴一扫，我便卷入了开往太阳系的列车。
那是什么？！
哈雷对我的惊讶有些不屑。行星嘛，老糊涂了啊你。
行星，也会有蓝色的光芒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你是说那个……哈雷转过了头，那是地球，她可不会燃烧啊，表面轻纱般美丽的蓝色，是水……
水……蓝色光芒……
又是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哈雷……我想……如果我飞过去的话……会怎么样呢……我缓慢却坚定的声音道出了心声。
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啊！地球上有大气层，你过去会燃烧起来，会自寻死路的！哈雷说着，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
你是说，燃烧……么？我的眸子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年轻时的豪情又一次在胸膛燃烧。哦！燃烧！若是烧起来的话，我又能见到我可爱的蓝色火焰了罢，我又能听到年轻时的梦想喧哗呐喊的声音了罢！
倘若可以如此，死何惧兮！死何惧兮！
哈雷，我想过去。我平静地说，语气中透出一丝决绝。
你不想活了啊！又是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你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死的吗？哈雷惊愕。
我！要！过！去！我几乎是吼出了声。
你……哎呀，随便你吧！哈雷气愤地一个转身，把我向那梦幻的星球甩了过去……
疯子！疯子！身后传来哈雷的气急败坏。
我抬头看看眼前的蓝色光芒，笑了……

四、梦魇
像是突然有了光。
在一片混沌的苍茫的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仿若突然划着一根火柴般，微弱地，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