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与不说之间
作者:豆瓣酱时间:2024-11-14 12:39:46热度:0
导读:想说话的时候,其实往往就已经没有了说的必要。只要想说话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了,它的意义也就完了。没有必要非得去实践非得说出点什么。一旦开口,说出的话总是不可避免的不同程度上地脱离本意。所以说话的时候倒
想说话的时候,其实往往就已经没有了说的必要。只要想说话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了,它的意义也就完了。没有必要非得去实践非得说出点什么。一旦开口,说出的话总是不可避免的不同程度上地脱离本意。所以说话的时候倒不要去多想为好。一个人的时候,我特别安静而且极易进入泰然的状态,这时候不管是读点什么书或者思考点什么问题都是极好的;而一旦和朋友在一起,便又不自觉地话多了,甚至是语无伦次胡说八道――当然也有极少的时候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会和他说上很多,然后说完就各自走各自的。然而每次和别人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地神聊之后,回来的路上却总免不了自己怨恨起自己来。话一经说出,接踵而至的便是空虚。所以我想从心里最深层而言我还是不适合去做一个布道者比如老师什么的。我会讲得很好,然而不断地重复会让我忍受不了。我于是倒愿意永远做一个驽钝的倾听者。到现在也才终于明白何以苏格拉底更愿意听人言而不自言了。
慢慢地,我变成了一个喜欢听人说而讨厌自己说的人,不管是讲座还是一般的课,我都宁愿旁人先发问,而等结束后要还有问题则直接与讲演者或老师面谈。然而大凡所谓的名师名嘴们,当我在两个不同场合不同时间听到他们太多同样的论调后,我就选择离开。好的老师不一定就是好的学者。没有自己见解只知翻典引经拾人牙慧的,却也是可悲得狠。我是越来越知道自己的浅薄了,于是倒宁愿被人看作白痴不言一语地听人说而不去自己大论一篇引得旁人的赞许。旁人说的时候,我也还要微微笑着以示我的虔诚――当然,我的心里也是真的虔诚。但从某个层面来说,我却又深深地知道那是我的可悲,与自己对话的人――无论长者或平辈――如果一直讲些不痛不痒之话,发些不偏不倚之论,论些不三不四之人,这决计不是一件值得欣欣然作喜色的事。这时候,最好的,是离开。
又在旧书摊上花掉了五六十块钱。购得一本鲁迅杂文和散文的合订本、一本《道德经》、一本《笑林广记》、一本《围炉夜话》、一本俞平伯的散文以及李渔的《闲情偶寄》。旧书摊是我极爱又极恨的,在那里确实能淘到宝,然而总弄得自己囊中羞涩。其实那些书图书馆都是有的,然而自己的连同朋友的两张图书卡都已被我借满,再加之自己不知何时竟养成了藏书的习惯――实在要命。更叫人喟叹的是书摊上竟也有盗版的,而且不少。纸张薄弱一些倒也无妨的,然则错字就不可饶恕了。所以尝发感叹:终于是要见着书摊就似防贼一般地绕开走才是!然而感叹也终究只是感叹罢了,遇着好书不买是要耿耿于怀好一阵子的。就像那本梁漱溟的《人心与人生》,其实是借过图书馆的读过了的,却也怜其正版且价格合理而终于购之。 读张中行的《流年碎影》,刚刚翻开就已感到他的老气横秋喋喋不休了,但一个何以动笔的问题,就整整费了两页多的纸张来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但我读到很吃惊的是,老先生竟然往往因为迷恋于行笔的酣畅及言说的快感而往往忘了主旨,这真正是得不偿失了!然而诚如老先生自己所说“一人的欢笑与血泪,总有不少可以供其他人参考的吧?”所以我们大可宽容一下,怀着对先辈的尊敬来审视、批判他们。我所以不喜欢余杰——虽然我也欣赏他的勇气与才气——就在于他的对于老先生们的太过苛刻和不近人情——这些从他批判季羡林、钱穆等人的文章中都能读得出。这其实也是当今年轻人所有的一个通病,我们,我自己也通常这样,总缺乏了一种宽容、一种包容并畜的情怀。而这样,说近一点,怎样去理解我们的历史呢?说远一点,还奢求什么集大成呢?当然,这么说我自己也都一直在心虚。但我知道这些又都不得不说,正如我们自己生了病却还能劝告旁的生了病的人去看医生一样。我们不可避免地甚至是长期地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我们大声叫着,宣扬我们的立场表明我们的姿态,其实我们自己心里也都明白:这是因为我们自卑。我们可以轻易地去推倒什么,然而我们一旦推倒自己是否又能树立起来另一个更好的呢?所以把别人修的墙通过种种手段推倒自己却不去另砌的人,可以称之为泼皮。当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也就开始害怕和人言谈了。我所说的,总是没有逻辑不经大脑而直接从舌尖吐出的话,因为我并不喜欢在说话的时候去用过多的心思去为自己设身处地地想或者留个余地,也当然更懒于和不屑于去揣摩别人的心思而迎合或者顾忌些什么。那些聪明的“推墙手”们总是极易抓住我的把柄的。基于此我总不喜欢跟那些太过聪明的人们去聊。还有一点最害怕的,便是自言自语了。在很多情况下,我很多时候会沉浸在那样的一种幸福里面,就像我们通常会在忍受痛苦的时候自认为得到了一种“善”的安慰一样。是的,在自言自语中,我其实一直是面对着自己的魂灵拷问与追寻,我也确能从中得到恍然若悟的喜悦,然而我又跟自己说了些什么?当我发现的真相越多,这个世界,她于我的意义变减了一分。由此,我终于算是窥得了先哲们的大恸苦。
我的一个叫司旦拜的朋友曾跟我说:“你总是有多于旁人的矛盾(这点我不否认),不要在矛盾中的矛盾或者矛盾之上的矛盾里寻求更初层或更高层的矛盾,更不要试图着去追求什么终极意义——你是追不到的,而且哪怕你追到了,你也将是不幸福的。”我很感激他的箴劝。然而我知道,许多时候,看透了并不就意味着绝望——何况在绝望处仍可找到希望,——看到了这大地的荒凉却仍还可以爱这大地。我所要做的,就是如鲁迅所做的那样,走下去,虽然不知道将要走向哪里。
至于喃喃自语的这些,就当作夜行人壮胆的一点自我暗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