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

去年，来到新办公室，偌大的空间，气派的老板桌椅，厚实精美的皮沙发，整体看起来宽敞，但总觉缺点什么。心里的单调与空间的无趣常生累乏之意，我想种些花草妆点空洞的办公室。
找来花盆，种什么呢？我是个懒惰的人，不爱操心。种那些精细的花儿无疑是戕害生命，最终我决定种耐活好侍弄的兰花。
两个花盆我分别种上金边吊兰和圆叶吊兰。夏天过去，兰草并没有在我的花盆里葳蕤起来，半死不活的，没几天就冒出几片枯枝残叶来。有几次我都想连根拔去重植，看到绿色不浓，但也呈现它们微弱的生命，依稀还有一两个小嫩芽从土里钻出来，只好作罢。我猜定花草长势不佳是我不劳作的缘由。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嘛。我经常时想起来，就浇点水，忙了，就任凭枝叶干枯。我想，不管它们，任其生死吧。
没想到，一个年景过去，今春三四月份，两盆被我弃置的兰草竞然绿意纵横了。那盆圆叶吊兰借着阳光的滋养攀上了铁窗的二层格子，长得有二尺来长了。偶尔还有一两朵玫色的细针叶状的小花绽放在碧叶中，像眼睛，像精灵，昭示着生命的力量。有时看书久了，站在花盆前静穆的度过半个小时，观赏每一个叶片的风致，相看两不厌。还有靠近桌角的金边吊兰，它仿佛是初长成的少女，枝叶亭亭玉立，叶子向四周扩展，一片片舒展着腰肢，长成漂亮的花形。我不禁想：那快要在花草枯死的时候挣扎出来的力量究竟蕴藏在哪里？是根部还是叶片？那个挽救了花草生命的精灵附着在花的什么地方？那个自强不息、坚毅地摆脱了死亡纠缠的花魂藏在哪片枝叶里？哪里是它孕育力量的地方？看不见，摸不着。但你确确实实感受到有个花魂真实地存在，它在每一枝叶片清晰的脉络里，那银色的纹路定是花的筋骨，有韧劲、有张力，把整个花叶撑得器宇轩昂，蓬勃向上，活力十足。
《红楼梦》里黛玉和湘云月夜在凹晶馆联诗，我极喜欢黛玉的一句“冷月葬花魂”。虽然诗句充满浓郁的悲凄，但寄人篱下的黛玉真切地感受到了花魂的存在。花是有魂的，不然，哪有凌霜傲骨的梅花，哪有出泥不染的荷花，就连向日葵花也追逐光明，那身处杂草丛中星星点点细微的小花，也展示娇丽的俏容。上帝赋予每一朵花草同样的尊荣，别样的气魄。
赏着眼前着两盆日渐繁盛的兰草，我想，我们也应把生命的力度和精神隐埋在岁月的光影里，让时间彰显人性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