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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小时候我家有个邻居叫刘香云,她高个子白皮肤,两条粗黑油亮的大辫子从肩膀上搭在高耸的胸前,咋看咋让人爱,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含着笑。邻居们看到她背着个盖了棉被的白色木头箱子到处叫卖“冰
小时候我家有个邻居叫刘香云,她高个子白皮肤,两条粗黑油亮的大辫子从肩膀上搭在高耸的胸前,咋看咋让人爱,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含着笑。邻居们看到她背着个盖了棉被的白色木头箱子到处叫卖“冰棍,三分钱一根。”,都惋惜地说:“小刘没去文工团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对刘香云这位4个孩子的母亲,男人们怜香惜玉,女人们幸灾乐祸,男人女人们都敬而远之,这缘于刘香云的老公不好惹。她老公一表人才,人称“赛吕布”,有一次挑水的时候遇上了刘香云,于是死缠烂打追到了手。刘香云当时正值市文工团下基层选拔演员,初选已经入围,条件是不能结婚,但复选时刘香云已经怀孕。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丢人的事,“赛吕布”提着糕点糖果上门提前,刘香云的父母正在气头上,看也不看就从墙上给扔了出去。过了个把月眼看着女儿肚子瞒不住了,连酒席也没办,就让“赛吕布”卷上铺盖把人领走了。有句话说白吃的果子不甜,结婚以后“赛吕布”露出了原形,对刘香云非打即骂,甚至怀疑这么容易上手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跟别的男人。他终日里抽烟、喝酒、赌钱,就是不思谋养家糊口。
有一次赛吕布”喝醉了扯着刘香云的头发往墙上撞,撞得鼻血直流,刘香云跑回娘家要离婚。中午娘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他提着一把杀猪刀进了屋扛起刘香云就走,边走边对娘家人岳父和大兄哥说:“如果我没了老婆,我灭了你们全家。”刘香云的母亲捂着心口当场晕厥过去,掐了人中半天才苏醒过来。打那以后,刘香云再也不敢提离婚二字。
1978年夏天“赛吕布”聚众斗欧进了监狱,生活重担全压在刘香云身上。她干体力活的时候,街坊的男人们有心帮帮刘香云,但又都怕出事。因为“赛吕布”被逮捕那天边走边喊:“谁要敢打我老婆的主意,老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我们那茬孩子当时都七、八岁,正值“猫狗不待见”的年龄,身边出了个劳改犯,正好有了恶作剧之处。男孩子们想尽坏招欺负用刘香云母子:用弹弓打后窗户上的玻璃;趁刘香云出去卖冰棍时,跳过院墙把晾衣绳上的棉被、褥子泡进院里的水缸里,那满满一缸水是晒热了准备一家人洗澡用的;还当着刘香云的面往她3岁的小儿子身上吐口水,边吐边用食指刮着脸蛋骂:“羞羞羞,你爸是个劳改犯。”刘香云脱下鞋用鞋底子追着打那些孩子,根本就追不上,气得捂着脸呜呜地哭,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还在刘香云大门口不远处挖“闪人窖”,在半米多深的大坑上搭上树枝木棍,再盖上牛皮纸,牛皮纸上面撒上薄薄的浮土,用扫帚扫得什么也看不出来。刘香云早晨起来倒尿盆的时候一脚踩下去落进深坑里,尿水洒了一身,她满身臊臭费了好大劲爬上来,冲着邻居家直跺脚:“这是哪个缺德孩子干的?”有心去上门理论一番,但又不确定该找谁,只好回去换上衣服找了把铁锹把坑填上。她一脚把铁锹踩进土堆里,再呸呸朝掌心吐两口吐沫,然后抓紧锹拚命往坑里攉土,细汗将散乱的黑发粘在红朴朴的脸蛋上,她扬起胳膊肘发狠地往耳后一抹,继续一脚蹬下去铲土,铲土。
女孩子们胆小,不掺和使坏,但有一点就象大家商量过一样,就是谁也不跟刘香云的孩子玩。我那时是班里的文艺班长,右臂上带着白底红字的二道杠,处处要起模范带头作用。在老师“一帮一,一对红”的要求下,不得不和她大女儿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放学后督促她女儿写作业。她女儿集中了父母的所有优点,漂亮得不可方物,是学校文艺队的台柱子。练功、演出很积极,学习却一塌糊涂,经常因为写不完家庭作业叫家长。刘香云每次去了学校,也只能是给老师低三下四地赔一顿不是,保证让女儿改正,实际上却因为自己没文化一点办法也没有。有我帮忙以后,刘香云似乎省了不少心,她对我格外好,给她女吃麻糖时给我也分一半,卖冰棍剩下一两根先给我吃,家里炒山药傀儡给我留一碗。受母亲的影响,她女儿从家里偷一颗鸡蛋烧熟了给我吃黄她吃清,在校门口买一杯红红绿绿的汽水她喝一半给我喝一半。
有一天刘香云家拉回一大卡车砖,那车砖在我们眼里是那么多,几个装卸工坐在马槽里高高的砖垛上,上坡时随着卡车左摇右晃似乎随时要滚落下来。装卸工把砖卸在刘香云家门外十多米远的土坡上以后,说成什么也不给她往院子里搬,他们说:“我们给谁送砖也是不进院子,你就自己想办法找几个人往回搬吧,也费不了多大劲。”说完用白线手套拍打拍打身上的土,爬上车一溜烟走了,丢下刘香云站在一人多高的大砖堆旁一筹莫展。
骄阳似火的盛夏,正午的热浪象火舌一样舔着大地,连地面都烫脚,人走在外面就象穿行在火焰山中一般,一动一身汗,人们不得不躲在屋里纳凉。下午3点多,刘香云让大女儿叫我去她家对我说:“你去给姨姨叫几个大点的孩子往回搬砖行不,就说搬完以后姨姨一人给他们吃一根冰棍,再给5角钱。”那时候我们一学期的学费是1.5元,5角钱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天文数字了,我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不相信这是真的。刘香云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钢镚,数了几个递给我说:“这是姨姨先给你的1角钱,全搬完再给你4角,搬不完你就把钱还给姨姨,大家都一分也没有。”我接过那几个钢镚,心咚咚直跳,想都没多想就一蹦三跳地跑出去吆喝小伙伴,汗津津的的手心能感觉到因为攥得太紧硌得肉疼。但我一点也不松劲,生怕钢镚跌落一枚,或者刘香云改主意再把这笔钱要回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那些欺负过刘香云的孩子听我说搬砖能挣到5角,二话没说都跑了过来,一帮子小家伙挽胳膊捋袖子,迅速投入了“战斗”。有个胖男孩一趟摞五六块砖,急吼吼地小跑着往院里搬,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都顾不上擦一下。搬到一半的时候,小伙伴们慢慢没劲了,我的腿象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从天空照射着,树叶蔫巴巴地打了卷,纹丝不动地低垂着,我们一屁股东倒西歪在树荫凉下,都干不动了。刘香云给孩子们提出半桶水,小伙伴们一涌而上,端着个葫芦瓢舀子咕咚咕咚直往嗓子眼里倒,有的呛得直抽气,稍微缓一缓还要再来一瓢。喝饱以后,岁数大点的那个男孩让我去跟刘香云说,他干了一半给上2.5角钱算了,剩下的活他不干了。岁数小点的那几个什么也不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象霜打了一样,胖男孩哼哼咳咳地翻了会儿身竟然给睡着了。我们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