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穿有关的记忆
作者:邪胎时间:2024-10-31 03:48:43热度:0
导读:半票布对现在的年轻人说起半票布,他们一定不知所云。半票布是针对于整票布而言的。所谓“整票布”,就是每买一尺布除了照价付款以外,还须再交上一尺布票的布。这样的布质量自然要好一些。而半票布,则是每买一尺布
半票布
对现在的年轻人说起半票布,他们一定不知所云。
半票布是针对于整票布而言的。
所谓“整票布”,就是每买一尺布除了照价付款以外,还须再交上一尺布票的布。这样的布质量自然要好一些。
而半票布,则是每买一尺布,除了照价付款外,只需要交上半尺布票就可以了。这样的布质量自然要差得多。
那么,半票布会有人要吗?
其实,在布票紧张的年代里,半票布是很畅销的。
畅销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其价格相对低廉,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可以用同样多的布票买更多的布,解决家里更多人的穿衣问题。
我们这里是产棉区。据说布票的发放标准是较高的:每个人一丈六尺半。
按说,这些布足够成年人做一身衣服的。但是,做了单的,就做不了棉的;都做了衣服,就没法做被褥。
所以,布票总是不够用。
于是,半票布应运而生。
整票布,如果是买普通的白布,每尺价格是三角三分;半票布,每尺价格只有一角九分五,不到两角钱。
但是,半票布,不仅很薄,而且布纹很稀,穿上是要“露肉”的。做上衣马马虎虎,做裤子绝对不行。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把布染成深色,将就着穿。
那年,我上高中了,可是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
平常是怎样穿衣的呢?冬天穿棉衣,里面是没有衬衣衬裤之类的。不仅衬衣衬裤,连裤衩也没有都是光着身子直接穿棉衣。这样的棉衣叫做“乏筒子棉袄”。这样的棉衣自然御寒功能要差得多,所以印象中那时的冬天总是特别冷。到了春天,该换夹衣了,做母亲的就会把棉衣拆开,取出里面早已变黑的棉花套子,小心地存放起来,以备下年再用;里表则洗洗涮涮,便成了夹衣。到了夏天,把里子拆掉,又成了单衣。其实,那时候,特别是男孩子,夏季一般是不穿衣服的,不上学的到了十几岁还光着屁股,上了学的多少穿点衣服可以遮羞就行了。
我上高中是在1970年,已经十七岁了。的确应该做一身新衣服了。但是,钱不够,布票也不够。就选择了半票布。
那半票布是原色的,因为不是用好棉花织的,更没有漂白,看上去有点黄褐色。染成深毛蓝的颜色,是不会露肉的。我拿着它到了村里唯一的一家成衣铺子里,花了九毛钱,做成褂子和裤子。于是,我第一次穿上了成“套”的衣服,而且是用机器加工的。
因为布很薄,所以只要有点风,就会被吹起来,飘飘摇摇的,我觉得煞是神气。只是有一个缺点,下面勃起时,一点儿也不能遮丑。而在那样的年龄,这又是难免会遇到的尴尬,所以有时不得不把手插在裤兜里解决问题。
该去上学了。
我穿着新衣服,带着书包,因为还有席片、褥子,骑上我们家族的唯一一辆自行车,欣然前往公社驻地的中学去报到。
那时在农村,自行车可是稀罕物。我们家族共有的这辆自行车,是全村仅有的三辆自行车之一。自行车是内行人用废旧零件拼凑的,价值三十元,大伯、二伯和我家各出五元、在外当兵的五叔出了十五元,所以它不属于某个小家庭,而是属于整个家族。买自行车这事儿,还是爷爷他老人家郑重地召开了家族会议决定的。平时大家没有重大而体面的活动,谁也舍不得骑。我去上高中,而且我还是家族里第一个上高中的,可以算重大而体面的活动了,所以被允许骑自行车去报到。
你可以想见,我的心情是多么愉快和激动。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乐极生悲。
在我已经看到学校的后墙、眼看就要到达学校的时候,经过一个胡同口,冷不防从胡同里冲出一头猪来。很自然地,车子倒地,我也被摔在了地上。
爬起来后,我检查了一下车子,除了脚踏板被摔得靠里了之外,别的都没问题——看来这破车子倒是经摔。可是,我的膝盖却被磕2破了,渗出了血迹。这并不可怕,因为农村里长大的孩子,磕磕碰碰是家常便饭。但严重的是,裤子也磕破了:膝盖部分巴掌大的一块竟被磕没了。
我很心疼,对裤子破损的心疼大大超过了膝盖摔伤的皮肉之痛。
回家去?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的。
我当机立断,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把裤腿挽起来,既掩藏了裤子的破洞,又包扎了膝盖的伤痕。
就这样,我度过了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膝盖的伤好了,而裤子,却永远不会变好了。
尼龙布
有没有不要布票的布可供人们做衣服来穿呢?
回想起来,也是有的。不仅不用布票,连钱也不用花。
那是尼龙布。
尼龙布不是商店里柜台上卖的,而是化肥的包装。
国产的化肥都是塑料薄膜包装的,往往不等拉回队里,包装先就坏了。只有赶上买到进口的日本尿素,才会有尼龙包装。
那时,人们总觉得日本人真傻,卖化肥,还无偿送给尼龙布。
尼龙布数量有限,生产队里是不可能按人口分配的。只有队干部才能得到,拿回家里,染上颜色,给大人孩子做成衣裳。
尼龙布上有印的文字:包括“尿素”两个大字和“日本某某株式会社生产”之类。染色之后,文字颜色更深了,所以很容易看得出来。
尼龙布很细很软,特能兜风,穿上以后,随风起舞。有时走在路上,衣服被风鼓起,身上便成了几个大包,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
那得不到尼龙布的社员,心中便不平衡,编出了顺口溜,传唱起来:
大干部,小干部,
一人一身尼龙裤。
前边写着“日本产”,
后边印的是“尿素”。
染青的,染蓝的,
就是没有社员的。
因为父亲担任生产队的会计,他分得的尼龙布自己没舍得穿,我也穿过这样一套尼龙服。当时我想,如果早点有了这身“尼龙服”,那次就不会把裤子磕破了。
因为大家对队干部“私分”化肥的尼龙包装袋有意见,记得后来再有了日本尿素,包装袋就不允许提前拆下了。带着包装的化肥运到地里,谁赶上去撒化肥,就有可能得到一条尼龙袋。
于是,撒化肥成了那时大家最愿意干的活计。
公衣
那时,我家不是最困难的。
最困难的农户,不是每个大人孩子都有衣服穿的。
村里最困难的人家,买不起布,把布票卖了,把每人半斤的棉花也卖了,都换成了吃食。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不吃饭,会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