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今天不到七天就醒了,起来后准备给父亲海葬的东西。前天下午,儿子他二姨送来不少白色菊花。本来,我不想为这事惊动他们,所以我除了告诉我姐和弟以外谁也没说。是我夫人无意中告诉她的,她从新加坡回来没几天。我把
今天不到七天就醒了,起来后准备给父亲海葬的东西。
前天下午,儿子他二姨送来不少白色菊花。本来,我不想为这事惊动他们,所以我除了告诉我姐和弟以外谁也没说。是我夫人无意中告诉她的,她从新加坡回来没几天。
我把菊花从枝干上剪下,仅拿花头,装在袋子里。夫人昨天中午吃饺子时,已给父亲留下几个饺子,她又拿了点点心,还有一瓶药片。带药片,可能是我家特殊情况。父亲在世时,问他要什么,他不求吃不求穿,只要他想要的药。他自己就是半个大夫,想要什么药,他自己知道。所以,去世后,每次去火化场看他时,总是给他换点药。
本年海葬组织部门给我们的说明里一会说顾客自己到旅游码头,一会又说在莱阳路和莱阳西路路口集合。所以只好早点去,怕耽误上船。八点半就出门,要了个出租车,司机听我们要到旅游码头,说天这么冷,还去哪里旅游?
旅游码头具体位置在哪,我都不知道,一直没去过。其实,我退休后在市技术监督局上班时,中午饭后到海边走走时常走过那里,也常常遇到招揽生意的掮客,就是没有到过码头。出租车到路口还不到八点四十,那里已集中了不少人在等着,还有一个警察在维持秩序,不让小车进去。
等了一会,有人高喊,参加海葬的往里走。走了不远就看到火化场的工作人员早就在里面,骨灰盒子就放在路边。本来说是上船领取的,我的票是3号船24和25号座。在路边领了父亲的骨灰纸盒,又发给一束菊花和一双白手套。到了码头外面又等了十几分钟,到九点让大家进码头。进去后我拿着票问哪是3号船,一船员说:“就上这船,看什么票?谁还会和你们凑热闹?天冷,照顾你们,让你们早上船!”上船后,哪有对号入座的,也不是3号船。一会儿就坐满了。
船员又告诉,还可到舱下,那里还有座。夫人想下去,我看看船的情况后说,看样子就在这里撒骨灰,不用下去了。上面是敞开的,顶上仅一个挡雨棚。这两天降温,我们特意多穿了衣服,给风吹得还是有点发抖。我坐在最外边,到时很方便,站起来就面对大海。
一会儿在码头的另一边又开启了两条船,那两条大,我们这条最小,定员82人。
我看到下面船沿边上面有不少菊花瓣和骨灰,看样子是七点半那一批撒上的。
在等着开船时,在纸盒上放上几朵菊花,为父亲留下最后的身影。
今天,是少有的好天气,天上没有一点云,气象预报说有雾,海上却一点雾都没有。有点风,但浪不大。海南面的薛家岛、以及为奥帆赛搬迁的造船厂看得很清楚。天空很蓝很蓝,青岛已好久没见这么蓝的天空了。
我们这条船是最后开的,绕过小青岛,出了海,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场地,看那地方并不远,就在第一海水浴场的南面海域,离奥帆赛场换有一段距离。
现在不是刚实施海葬时,有什么仪式,只听一人喊了一声:“可以了。”大家就站起来往海里撒。没有什么秩序,各顾各的。夫人说,不用忙,她把饺子,点心,药片倒到盒子里,放上几朵花,我们才开始。开始还能听到一点哀乐,后来就听不到了。有的人开始哭出了声,有几个青年却还在哈哈嬉笑着,有的在叫别人低一点撒,说灰飞到他身上了。我尽量往远撒,后来无法,只好慢慢往海里倒。倒到海里一眨眼就看不见了,风也大了,花瓣也马上刮得不见踪影。绿色的海面,只有微微的泡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几天,一直在相像,到时如何处理,如何和父亲告别。而实际上,许多人去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很快倒完了事。所以,在到时,根本由不得自己,也只好匆匆倒完。这时,游船早已掉头往回走了。
撒完坐下后,夫人也开始哭开了。我拿出手机想给姐和弟弟发短信,才发现姐早已来短信,告诉他们在海边。我告诉他们,结束了。
一切结束了,父亲有了最后的归宿地。
父亲这辈子,一直没有自己的“家”。年轻时,由于他嫂子厉害,老是欺负他,早早就一人外出。后来认识我妈后,一直在我姥姥家待着,当地称“毛脚女婿”,就是没结婚就在女方住下的人,但不算结婚。我父母是在日本打进后,在逃往四川的路上,在湖南沅江边上一个地方结的婚。
在四川重庆几年,也没有自己的房子。抗战胜利后,本要和我表舅一起在南京买房子,就是现在我表哥还在住的南京桃谷新村19号,那是一座小洋楼,可各家半边。可是我姥姥非要回无锡老家,就这样又回到无锡。老家大部分房子已被日本人烧毁,父亲把要买房的钱拿出来帮我姥姥盖了房子。可是,解放后,我姥姥遭她侄儿陷害,土改时被错划为地主,房子和家具被没收了。我父亲虽然也分得了一间房,可是在那环境无法住,只好借我一个表舅,就是我母亲的另一个堂哥家的房子居住,直到五七年,我家搬到无锡市区。
搬到无锡市区,那房子也是租的,每月10元房钱。父亲自己在上海市南中学教书,住单身。退休后就一直住在无锡那租的房子,直到后来我在青岛分到房子了,他也老了,才到青岛居住。不过,在他眼里和在有的人眼里,这里也不是他的“家”,是儿子的家。
好在,他儿子媳妇不是不孝之辈,在青岛的二十多年,他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我想他会无怨无悔的。
父亲走得很突然,救护车到家时已停止了呼吸,撒手人间。没有遗嘱,没有留下任何话语。那是九九年,我提前退休不到五个月。尽管已是八十九岁高龄,但谁不愿意他能多活几年呢?
父亲去世时,火化场寄存处地方紧张。找了人,开了后门,存放在“台胞室”。后来,转到现在这扩建的5号楼。寄存总不是好办法,我和姐姐弟弟早已达成共识,海葬是父亲最后找到他自己归宿地的最好办法。
今天,他去了,到了他最终的永久的“家”。他有了他自己的居住地,他有了他自己的自由,他应该瞑目满足。
我以后也会留下遗嘱,到我百年后,也要把我撒到大海。因为我热爱大海,大海里自由,我要追随父亲而去。
地球上的生命来自海洋,最后还是回归海洋为好,陆地上太拥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