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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生不逢时,不是民国时代所有作家的悲哀,却是林语堂的悲哀。林语堂在很长时间里是个是非人,活在是非年代,又惹上是非事。所以,他活着被人说东道西,死后依然被人说东道西了相当久。他追求的目标是恬然地生活与世无
生不逢时,不是民国时代所有作家的悲哀,却是林语堂的悲哀。
林语堂在很长时间里是个是非人,活在是非年代,又惹上是非事。所以,他活着被人说东道西,死后依然被人说东道西了相当久。他追求的目标是恬然地生活与世无争,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梦,里外都与追求无关,里外都是那般荒凉,荒凉得唯有文字与他相亲。
如果错开那个年代,或者说没有那场关乎名节的是非,他可以以他固有的超然姿态悠哉地漫步在中国文学史里,成为毫无争议的扛鼎人物,不至于让书写他的人如此尴尬。可惜,他生在那样的末世,活在战乱不休的时代,还有那个没有躲不开的是非,让他还不了清白之身了。是非留下的诟病像裂了一道璺地琉璃盏,令他成为一杯苦涩的苦丁茶,独斟独饮,却说不得。
关于林语堂众说纷纭,有的极力的捧,有的极力的棒杀,各执一词。这些或捧或棒杀无非对他的人而已,对他的文学成就不可否认的一致——高妙。
喜欢读散文的人躲不开林语堂。
如果说鲁迅是一座山峰,林语堂是和他对峙并立另一座山峰。他们俩人给人留下了两道无法超越的精神模式:一种是锋锐刺破长天,用争斗止争斗;一种是平和化解,用内心的修养化解外界的冲击。
后者是林语堂的一种写作心态,从而成就了他的文字风格,清明如水流于石上,明澈见底。这是一种明达与洞彻。
因为洞彻,所以叙说清澈明理如清泉泠泠,不见罗嗦与杂音,一笔点到,随即消隐,自有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高妙。这种高妙在于一种冷静,清雅的冷静,好比一老僧坐在禅房,木鱼黄卷一炉檀香,说禅说法不在于字而在于言外之意的领会。如佛祖无上之法不言一语,只是捻花微笑,法却道尽。
当然,我们不能把林语堂和佛祖如来相提并论,但看林语堂的散文常令人感到异曲同工的况味。他的散文篇幅长的很少,以一千左右为主,更少如《说文德》、《读书与看书》等。字数不多,见解独到,情深意长。
佛祖的无上之法是意会,我以为那是一种滋味的品。
品是吃的一种,但是吃未必是品。品,在于年龄、阅历,以及慧根。
人活到不同的年龄,做不同的事。我们不能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人情练达,也不能去掉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于常人来说,三十来岁是人一道槛,此生名望如何已经出现端倪了。成则成矣,大器晚成的毕竟是少的。三十岁的吃,以前是狼吞虎咽为食而食,以后是细嚼慢咽——吃固然重要,但是能咂么出其中的滋味也成为吃的重要组成部分。三十岁看书也是这般。以前狼吞虎咽只为一睹为快,而到了这个年龄书开始精挑细选想读一些隽永的文章,如泡淡茶一杯开始啜饮,开始强调一个“品”了。
林语堂散文是一种滋味,而这种滋味也在品。
读他的某些散文,令人看到的时色彩、气味、口感的美,唇齿留香、冷香绵绵、色彩绚烂。那些散文如同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淡黄里有着一种岁月惆怅的诗化,清静平和中带你走进悠远的过去,没有了曾经岁月里的忧愁苦恼,只剩下回顾往昔的领略,淡淡的看着欣赏着。或许会惘然会惆怅会感伤,但已不是锥心刺骨的流血,而是诗意的怀想。
林语堂小品文中的性灵却显得充盈、奔放、欢快、充满激情,其相对应的表达方式也是浩浩荡荡,如江水滚滚。他曾写道:“人谓性灵是什么,我曰不知。……大概昨夜睡酣梦甜,无人叫而自醒,晨其啜茗或啜咖啡,阅报无甚逆耳新闻,徐步入书房,明窗净几,惠风和畅——是时也,作文佳,作画佳,作诗佳,题跋佳,写尺牍佳:未执笔,题已至,既得题,句已至。”
这一类抒情散文散淡平和,香远益清,唇齿留香,是林语堂散文中的精品。他前期的娓娓道来小品文通过花鸟鱼虫、历史掌故给人带来的是另一种感受。清白如白话,不费解,似乎在听一个博学者跟你闲谈陈述。没有感慨,只是娓娓道来的介绍。
对于林语堂而言,政治染上他是他的不幸。如果不生在那样的乱世,他是一个扛鼎的学者、文人、老师,他的论著等身才情足矣让他彪炳千秋。政治选择了他,而不是他选择了政治。政治是个大染缸,每一个被染上的都被染得污七八糟。如果没有那些特定环境,或许他所作的不过是个文人、学者本分的工作。但是,因为环境特定,所以他就是做本职工作折射出来得光芒也变得复杂了。他被卡在历史特定的空间里,成为连一个屈都叫不得的尴尬。
鲁迅是孤独的、寂寞的;林语堂是孤独的、寂寞的。鲁迅的寂寞在于孤独,而林语堂的寂寞在于孤傲。两个人在不同时期分别被人扭曲着,或妖魔化,或神圣化。
。林语堂的心境无疑是苦涩。他只能借着别人的话隐晦的说自己,只能借他人酒杯,浇自己的块垒。到此时,苦涩不能表达他万一,人生荒凉,对他来说唯有与文字相亲。
——回首众人,一转身,一切归于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