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热爱母亲”,常常言不由衷
作者:中絶时间:2024-11-11 03:56:14热度:0
导读:手术后监控仪上显示的各项生命指征终于基本正常:心率71,血氧饱和度90,血压158/105。阿韵的鼻子里仍然插着氧气管,平静地睡着了。自从4月22日早上我代替阿韵的亲属在手术单上签字到现在,我一直担任
手术后监控仪上显示的各项生命指征终于基本正常:心率71,血氧饱和度90,血压158/105。阿韵的鼻子里仍然插着氧气管,平静地睡着了。
自从4月22日早上我代替阿韵的亲属在手术单上签字到现在,我一直担任她的义务护工,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但是现在,我却没有丝毫睡意,回忆有生以来跟秀儿的这个第一次争吵,反省着自己的行为。我向护士借来纸笔,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记录下来。
阿韵61岁,她的丈夫阿成65岁,都是鄂西北郧西县的山区农民,跟我非亲非故。当然也不是完全非亲非故,毕竟在40年前,我跟他们两口子“故”过一次。
那时候,我在1101指挥部下属的铁路民兵师当政工员,阿韵和丈夫阿成是铁路会战团某隧道工程队树立的青年标兵。两口子一个扶钢钎,一个抡大锤,配合默契,上一个班下来可以砸出好几个炮眼,远远超过手工打炮眼的平均数字。我曾经去采访过他们,写了一篇《钢钎夫妻心向党,砸烂苏修野心狼》的报道,发表在当年的《铁路民兵战报》上。
不久,铁路民兵会战团遣散,阿成夫妻返回老家务农,先后生下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很争气,各自考上大学。毕业后一个在武汉工作,一个在北京工作。
阿成夫妻为了供养两个儿子上大学,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儿子们工作后,租房居住,娶妻生子,老两口的义务仍然没有尽完;一个到北京,一个到武汉,把孙子带到三岁多进了幼儿园后,老两口又回到大山深处,务农、养猪、种天麻,省吃俭用,继续为儿子孙子们做贡献。
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阿成夫妻听说新疆打工好赚钱,于今年三月中旬来到新疆,结果什么工作也没有找到,钱也快花完了。不知道又通过什么途径,他们听人说我曾经帮助一些老家来的农民找到了工作。于是,就在我们旅游回来的第三天,头发花白的老两口找上门来,说出近40年前的往事,希望我能帮他们找到工作。
秀儿不让我管这样的闲事,让老两口给他们的儿子打电话,让他们寄钱过来,把老两口或接去北京或接去武汉共同生活。
但是老两口不肯拖累儿子,也不告诉电话号码,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苦苦恳求我帮他们一个忙,哪怕打工半年,赚够路费再节余一点零花钱,回去也有点面子,免得乡亲们笑话。
我拿起电话一通猛打,先后找了十几个朋友帮忙,终于给阿成找了一个离我家20华里的临时工作,在一个只有八、九个工人的彩色水泥人行道铺地砖厂看管原材料兼守夜,管吃管住,月薪600元,由我担保,不签合同。阿韵则暂住我家,继续帮她联系工作。因此,背过阿韵时,秀儿跟我大吵一架,赌气到女儿家里住了几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4月10日,阿韵突然腹部剧烈疼痛,脸色苍白,呕吐不止。120急救车风驰电掣而来,送往医院急诊室,由我担保,欠费诊疗。
原来是急性胆囊炎伴随29毫米和少量小尺寸胆结石,还有高血压性心脏病、高血脂、动脉硬化、心脏肿大、弥漫性腹膜炎等并发症,必须住院治疗。血液化验、五脏彩超、心脏彩超、X光造影、心电图、肺功能等各项检查已经欠费1000多元,住院押金还需交3000元。直到这时候,阿韵才告诉我她两个儿子的电话号码。
电话分别打通后,两个儿子都强调自己工作太忙、困难很多,又刚买了住房,加上装修耗费,还要交纳自己女儿上重点初中的择校费,欠了一屁股债。希望我这个好心的叔叔好人做到底,先帮他们把住院费垫上,10天内一定给我把钱寄来。
因为首先要稳定心脏和血压、消除各种炎症后才能施行腹腔镜胆囊切除术,所以直到前天才进入手术室,而3000元住院押金早已超支,我又垫付了4000元,她两个儿子的汇款也许很快就要到账了。
论说阿韵住院,应该由他丈夫陪护,没有我这个外人什么事情。可是考虑到给阿成找个临时工作太不容易,一旦辞工,不但赚不到钱,连居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于是,我就成了义务护工,在女病房里给阿韵喂饭喂水接尿倒屎,跑食堂购买饭菜,体验一种全新的角色。
病房里有三个床位。在我陪床的10多天里,已经出院了两个病人,又先后住进来两个新人。
紧挨着阿韵的病床,住的是一个接近40岁的女人,陪床的是她的母亲,跟我同岁,却显得比我老多了。
很快我就发现,女儿跟外人交谈时,态度温和彬彬有理;但跟她母亲说话时却言辞激烈横眉竖目,只要老母亲多说两句话,她就会很不耐烦,并大声斥责:“你的话咋那么多?”
这时候,母亲就讪讪地住了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女孩一样低下头去。
我赶紧打圆场:“你妈妈说话挺有道理的,我爱听。”
听我这么说,母亲又抬起头,欢喜地笑了。
那女儿却对我说:“别理她。都老糊涂了,啥也不懂。”
一天早晨,那女儿说要吃山药炖乌鸡,那母亲便赶紧回家去做。
14:00左右(乌鲁木齐时间12:00),那母亲提着保温饭盒满头大汗地来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女儿大声呵斥:“你是怎么回事?咋现在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实际上,新疆人都是在14:00左右吃午餐,13:30才是下班时间。
那母亲一边抹汗一边解释:“来的时候正赶上下班高峰,挤不上公交。我想也没有多远,就走着来了。”
那女儿气恼地说:“你就不会打出租车来呀?你省那几块钱干什么?你不知道我需要补充营养吗?你心疼什么呀?难道那几块钱比我的身体还重要?”
那母亲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人们常常把自己热爱的事物喻为母亲。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执拗而头痛的想法,与其说自己深深热爱的东西是自己的母亲,不如说这个东西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事实上,人们总是爱自己的儿子远远超过爱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