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生老病死

冬季，是人生最脆弱的季节，也适宜和爱情告别。
相识于春，相爱于夏，盛开于秋，分别于冬。这段让人痛得莫可名状的感情，冥冥之中也暗合了四季的轮回。其实，我早知这是一种必然。就像一出再精彩的戏，总归有落幕的时候。
春
人生由很多的偶然串起，它总是在落寞的回忆里奔走前行，绝不会像电影一样，在蒙太奇的世界里任意剪接回放。人生没有或许，但我还是固执地认为，如果没有这次偶然，我们的人生境况肯定不同。
7年前，正是满山桃花开得一塌糊涂的季节，我简单得只带着自己的身体，诚惶诚恐地去了一个县级机关上班。命中注定了我们会在这里相遇。
第一次走进她那间小屋，是在几天之后。我带着几篇稿子去打印，看见一个背影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她不美，却让我在第一眼的凝望后砰然心动。
对于一个在穷乡僻壤里恣意妄为惯了的无名小卒来说，在机关上班总是那么畏畏缩缩，无所适从。机关的人心叵测、死气沉沉，很快便让这间相对独立的小屋成了我们几个年轻人的欢场，并由此迅速发展成为下班后常常相约一起逛街，吃饭……常此以往，原本单纯的友情与我们背道而驰，尤其是其中一位朋友的离开，更加速了我们往感情的城池里陷落，并奋不顾身。
夏
夏季让感情和欲望疯狂滋生。
夏夜的街上，在流光溢彩的暗影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一前一后装作陌生地出双入对，在彼此的关照和灵犀中分享快乐。
夜深人静时，我们终于可以紧紧相拥。或是独坐河边，听河水流淌远去的声音；或是徘徊于古城墙下，不知疲倦地重复于煤屑小路上，一遍，一遍，一遍……平淡、恬静而又满足的幸福荡漾在眼里、脸上、心底，实实在在，可以把握。我们沉浸于这样的时刻，忘了现实中的痛苦和迷茫。
那时候，天底暗蓝，星光闪烁，偶尔会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燃放着生命中最美的烟花；北斗星也一直静静地挂在天边，给迷途的人指点迷津。
我们不是柏拉图，爱情于我们，也包含情爱。我们的第一次也是在那个蠢蠢欲动的夏季开始。既已开始，往后便是重复。我不想形容它，它很好，以至于让我们迷恋。那永远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秋
初秋，单位组织去旅行。
几天短暂的分离，便让相思溃不成堤。眼前的景致再美，却始终无法入心，脑海里始终萌动着一种思念。在一处景点，买了一个漂亮的套娃送给她。
“我心里一直有你住着，你是心里最深处的那一个。”这是我一直想要表达的，尽管现实的缧绁让我难以出口，直至今天，以及往后。
我们在一起的很多时候，你都会撒娇似地规划着我们未来的幻城。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梦想。可是，越来越多的异样目光和背负的沉重责任，让我始终不敢走出这一步，用行动去实现它。我知道，我们是一对“见光死”的鱼，感情永远都只能在深水的暗处。
现实让我难以呼吸，却反而助长了欲望。我们不知疲倦地在那间出租的小屋里融合，融合，融合……最终不可避免地化成一滩让人恐惧的血水。这就是我们开出的爱情之花吗？我自责，并对自己厌恶。
爱，绝不是花开之后收割的痛苦。
冬
表面是调动，其实是逃离，逃离这座伤心的城市。
搬家的那天早晨，你一脸坚强地来与我告别，为我收拾行装。
小屋空了，心也空了。汽车启动的那一刻，我不敢回头，从后视镜里看你渐行渐远的身影，满眼泪水。
分隔两地的电话里，你告诉我说，你常在那间小屋下徘徊，回想我们留在这里的痛苦和快乐。
相思连着两座城。原本以为可以忘记，却因相思而千丝万缕地连着。车轮的来去，便是一次短暂的厮守，更长的期待，更多的眼泪。
冬季的这次见面，该是我们的真正告别吧。你告诉我有了新的开始，我虔诚地祝福，真的。这次，我会给心灵加一把锁，让它更加牢固。
在朦胧的醉眼中，刘若英的《听说》萦绕耳间，荡漾心底，勾起我们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