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足球有关的那点事儿

１９９０年，意大利之夏，正是我积极备考的日子。在一个午后，路过体育老师的后窗时，我被一阵从那虚掩的窗户缝透出的歌声止住了脚。那高亢激昂的歌声像一块磁铁，将我牢牢地吸附在了窗户外。窗玻璃上是五颜六色的涂鸦，根本看不清窗户内的情况，但从虚掩的窗户缝隙我还能看到半块黑白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在意大利召开的第１４届世界杯开幕式。
出于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敬畏，我扒在窗户外像一个偷窥的盗贼一样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就在我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开幕式时，一只大手突然把我眼前的玻璃窗户朝屋内给捅开了，我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却发现鬼子和大刀蹲在窗户下“吃吃”地笑。我使劲地给了他们两脚，咬牙喝道：“吓死我了！”
我们的动静引来了体育老师的老婆，她走近窗户，探出头来，并没有给我们想像中的恼怒，而是和颜悦色地招呼道：“进来看吧。”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没有回答，而是齐刷刷地扒在了窗台上。不知何时，在我们身后，挤上了那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同学，那如饥似渴的神情，是在任何一节课堂上无法见到的。现在想起，牢牢吸引我们眼球的那届开幕式，不过是过了好几天的重播节目而已。但我们当时谁也没有在意这些，对于患足球荒的我们来说，刚摘的苹果与存放了好几天的苹果一样美味可口。那个下午，开辟鸿蒙。那扇窗户，开启了我们作为一个球迷或伪球迷的大门。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爱好逐渐从乒乓球和篮球转移到了足球上。随着我的兴趣一起转移的当然还有我的两个死党——鬼子和大刀。那次体育课上，我们三个一起向体育老师索要足球，他双手一摊说：“哪有足球啊，就踢篮球吧。”随即抛给我们一个篮球。我们接过篮球向操场跑去，没忘了向体育老师请求：“给我们买一个足球吧。”然而，就在我们一次次把篮球当作足球踢的日子里，梦中的足球一直没有出现。
好多次路过操场，我都为自己曾经的无知感到可笑。第一次踏进这个学校时，我竟不知道这个杂草丛生的操场就是足球场，也不知道那两个孤零零的门框就是足球门。直到我们爱上足球的那一刻，这个操场才恢复了它作为足球场的功能和生机。尽管没有足球，但在这个足球场上，我们一样体会到了足球带来的兴奋和快乐。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上，我们像刑满释放的劳教人员，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决定踢一场告别足球赛。谁知班主任对我们说：“篮球都让你们全踢破了，还踢个什么球啊？”我们不甘心地找到体育老师，他倒挺配合，翻箱倒柜地给我们找出了一个排球。排球就排球，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排球比篮球更能展现我们的足球水平。操场上，鬼子，大刀和我，外加一个守门员一组，另外十一个男同学一组，我们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足球赛。鬼子马拉多纳一样的盘带过人，大刀克林斯曼一样的拔脚远射，我特雷泽盖一样的头球破门，不时激起场外边女同学的阵阵尖叫。在她们眼里，我们三个俨然成了中国的“三剑客”或“三驾马车”。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仿佛裁判终止比赛的哨音。四十五分钟，一节课的短暂时光，一场足球赛的上半场，成了我们那届同学心中难忘的经典。随着高考的来临，以及高考后同学们的各异前程，那场足球赛的下半场，便成了我们永远的期待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