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婚姻故事

夜色朦胧，郊外的风嗖嗖的。隐隐约约，不知名的虫叫，似乎象孤魂野鬼在哀鸣。周围寂静无人，我的心慌乱直跳，母亲？我可怜的母亲，你在哪儿呀？
记忆里，父母经常无休止地战争。父亲总是铁青着脸，把牙齿咬得嘎嘎直响：“你滚回娘家！都是你娘家的破风水生下你这个贱人。”还有一大堆难听伤人的话语。母亲热泪涟涟。开始还保持沉默，后来忍不住反唇相讥。父亲听了火上加油，更是气急败坏，恶语不断。我们五个小孩子，象可怜的小兔子，缩在墙角，仿佛看着凶恶的动物在吞噬着善良的母亲，陪着一起落泪。有时反抗会遭到父亲更凶恶的责骂。
母亲愤而跑到偏僻的地方痛哭一顿。而稍懂人事的姐姐和我惊慌失措地寻找，在我们的心中，就怕母亲想不开。要是没有了母亲，这家太冰冷了。想起父亲那严厉的神色，那凶狠的口气，真的怕到了极点。
有时候，觉得父亲的孤僻性格是由于自小缺少母爱，对女人有一种偏激的态度。父亲对乡里乡亲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人家有事，他欣然帮忙。可对家中的亲人却相反的态度。童年时代，看到邻居家孩子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呵护、宠爱有加，真是羡慕。幼小的心灵只是希望父亲别用肮脏的话骂母亲就行，那是多么微酸的渴望呀！母亲已经不幸失去了她唯一的弟弟，父亲的话简直是雪上加霜，痛入心扉。母亲
不能跑回娘家，创伤的外婆要是知道母亲可怜的婚姻，岂不老泪纵横，悔恨难当？
说起父母的婚姻撮合，是我的姑妈，外婆的夜校好友极力鼓动的。父亲一表人才，有点学问，又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家境已经破落，没钱娶亲，所以拖拖拉拉直到三十而立。母亲很普通，没有继承外婆的秀气，扎着两根黝黑的粗辫子，身材高大，按农村的看法就是娶上门不愁没饭吃，她可以帮夫转运。母亲是一副老实巴交样。外婆开始顾虑重重，因为她和外公的婚姻大六岁，六六不合，六六犯忌。事实上外婆的
婚姻确实算是悲剧。而父亲也大母亲六岁，外婆很忧虑，就怕母亲步她的后尘。姑妈的花言巧语打动了外婆的心，说什么时代了，还封建迷信。她头头是道例举了她知道这类型的美满婚姻。父亲是优秀的，所以有点学识的外婆起了爱才之心。据母亲说，当年她相亲时还没看清父亲的长相，只是听家中的亲人夸父亲不错，她含羞答应了。在母亲的心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也许，生活的艰辛也造就了父亲脾气暴躁的因素。婚后几个孩子的相继出生，贫困的家境更是一筹莫展。父亲没了新婚时的温柔体贴，他开始抱怨生活，象女人似的唠唠叨叨。从我懂事起，很少看到父亲和蔼可亲的脸，就是偶尔心情舒畅，抱着我们几个孩子亲来亲去，我们也畏惧。因为父亲的脸色变化快，稍不顺心就雷霆大怒，经常上刻还是笑容满面，此时却阴沉着脸，咬着牙关。
母亲是彻底的出气桶。是父亲彻底的发泄对象。看着母亲委屈的脸，真的很难过很心酸，我们曾经大逆不道地劝母亲离婚，而我们五个孩子都选择跟随母亲生活。母亲无奈地摇头，不可能的，母亲的脑子跟外婆一样的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母亲只有忍，雨过天总会晴的。
我读小学三年级时，一天父母吵得厉害，母亲发疯似地乱砸家中的物品，母亲不停地闹着，甚至惊动了外婆姑妈等人，据说父亲有了外遇。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两人相安无事了些日子。
人到中年、老年，一路走来多少岁月，父母还是照样不和谐。日子早已转好，天天却纷争不断，好在几十年母亲对他脾气的熟知和容忍，任由父亲一个人自导自演，他就象泄气的皮球，一会就没劲了。
父母的婚姻不算幸福之类。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正地爱过，记忆里，想起幼小的我们四处寻找可怜的母亲的酸楚画面，一行清泪簌簌而下。这样的婚姻，是大六岁种下的盅吗？
有些事情不是随着时光能变迁的。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照母亲的话来说：“习惯了！”她习惯了父亲恶劣的态度。我听了，真的百感交集。每段婚姻都有它的苦和甜，个中滋味，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