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的老人多爱自嘲

前几天在一条乡村小道边，看到一位老奶奶，身子斜靠在一堆麦秸垛上，似乎是在休息。再看旁边的村落，有很多房子，但是多已经空置，现在的年轻人都搬到街上住了，感觉这一带非常的冷清。就在不远处的前方，走过来另外一个老大娘，她朝着靠在一堆麦秸垛上的这位老奶奶走过来，只听大娘说，好久没有过来看老奶奶了，想找她聊聊天。
我感觉老奶奶看上去很有些年纪，我问她今年高寿，她可能听不清楚，嘴里说了一句：活了这大岁数，还不死。我就问大娘，大娘说自己87岁了，老奶奶已经96岁了。大娘显然身子骨还硬朗，老奶奶却已经步履蹒跚，走起来比较费劲了。
从老奶奶说的这句“还不死”，让我想起了现在92岁的姥姥，我们每次去看她，当我们问起姥姥最近身体怎么样的时候，姥姥的回答到最后总会特别添一句：该死了怎么还不死。这句话大家估计也听烦了，听得没有感觉了，已经没有人在意了，甚至也懒得去吵她了。
有次我们又去看望姥姥，那天三姨小姨二妗子等都在，她们在议论姥姥的情况，她们当着姥姥的面说：以咱妈现在的身体情况看，还能再活五年不成问题，搞不好还能活到一百岁。二妗子特别地对我说：你姥姥还真能熬，熬死了三个女婿，一个儿子，她还活得好好的。三个女婿分别是大姨父二姨父三姨父已经先后去世，大舅也在两年前死去。姥姥听二妗子说这样的话，就说老天爷为什么还让她活着，该死了还不死，你说这咋弄。
每次这个大家庭聚会，二舅平时不怎么言语，人多一高兴就会喝多，一喝多话就多，就开始高谈阔论，滔滔不竭，每次总会说到姥姥百年之后他的打算，尽管每次姥姥就坐在他的身边，他还是会说，等你们姥姥死了以后，我坚决不会把她火葬，我想方设法也要把她土葬。。我想二舅之所以当着大家的面信誓旦旦的，他大概认为对老人实行土葬是最好的孝道，尽管他有吹牛的嫌疑。他甚至会认为他说的话姥姥听了会非常高兴，心里也比较欣慰。可是我暗中观察了一下姥姥，她这个时候是更加木纳的，处于一种出神状态。不瞒您说，在场的我听了这些话，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在我看来，姥姥毕竟现在还活着，对着一个活着的人大谈特谈死后怎么安葬的问题，怎么着也不会太令人高兴。况且站在姥姥的立场上看，这算是孝道吗？
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二，这些外甥外甥女们都齐涌二舅家，名义上是去看姥姥，给姥姥拜年，可是吃饭时要开两桌，因为人多，姥姥是上不了桌子的，已经开饭喝酒吃了半天了，这边姥姥还干坐着，没人理，他们也有理由，说姥姥没牙，好多东西吃不了，上桌子不上桌子的，姥姥也不会计较。等大家都快要吃完的时候，才有人想起来，给姥姥盛饭盛菜，弄些软的给姥姥吃。几乎没有太多的人真正走到姥姥的身边，去拉着她的手，问寒问暖的。姥姥其实就是一个摆设，也是给人尽孝道的一个名义上的借口罢了。
每当看到这样的现状，我总不免为姥姥而感觉到一丝的悲哀，这也许是我的多余的想法吧，因为姥姥她自己或许已经认可了这样的现状，只要有人给她端一碗饭吃，就心满意足了。人老了，哪还能去争什么高低，哪还能那么认真呢？或许这也正是长寿老人之所以长寿的秘诀之一吧，就是心胸宽广，计较的少。知足长乐，才能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