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的四季
作者:捱牌时间:2024-11-23 14:49:30热度:0
导读:我的家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一条小河穿村而过。小河之上的村庄便泛如不系之舟,炊烟升腾间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卷起的裤脚上抖落的泥土雨水一样敲打着每一个春耕秋收的日子。小河无名,河水清且涟漪,潺潺
我的家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一条小河穿村而过。小河之上的村庄便泛如不系之舟,炊烟升腾间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卷起的裤脚上抖落的泥土雨水一样敲打着每一个春耕秋收的日子。
小河无名,河水清且涟漪,潺潺滋养着一村人家。四时更迭,河水春涨冬落,如越剧舞台上的布景,变幻不同景色,丰富着每一个流经村庄的季节。
春日早起,幼年的我沿着小河走去上学。逐渐转白的村庄在河两岸若隐若现,鱼肚白的天际天光渐明,淡紫细云轻轻浮漾。学堂沿河而建,河水中漂来琅琅书声:“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路上只觉万物初醒,晨光清明,河水淙淙,恍如我有无限希望的幼年求学时光。河流中每一枚遂水而流的桃花瓣,就是那一句远古的诗句静静地流进每一个学子的心中。
夏日清晨,假期里的我最喜欢随姐姐去河边洗衣裳。姐姐挽一盛满衣衫的竹篮轻声沿河而行,我手举棒槌紧随其后。风吹起姐姐的夏衣飘忽如蝶,一时只觉晨光如线,华年绮丽。河埠头如一只熟睡的鸥鹭,我赤脚击水,水花飞溅,惊醒了它的美梦。姐姐为我抹去脸上的水珠,让我坐在一旁青石上。只见姐姐把篮中衣衫一件件浸入河水中,然后用手抓住衣角轻漾。夏日衣裳单薄轻柔,缤纷鲜妍,一时衣过处泉涌芙蓉,水流霞影。洗衣的姐姐竟如浣纱西施般的美!一只灰蜻蜓在姐姐头顶盘旋,我很快就被它吸引,从青石上跳下,蹿起身用手去抓它。姐姐招手叫我过去,她顺手抓过河里漂来的一根细草,手指一绕,打了一个活结,示意我用它去捉蜻蜓。我手拿细草,屏息等到蜻蜓落在河边石缝里斜长出的一棵艾草上,才蹑手蹑脚走到跟前,拿出细草用活结套在蜻蜓尾巴上,然后一拉细草另一端,活结扣上了。尾巴被夹住的蜻蜓扇动几下翅膀,很快就做了我的俘虏。我活泼泼把蜻蜓举到姐姐面前,姐姐向我竖起大姆指。姐妹俩收拾衣篮,说笑着回家。一路行来,流水迢迢,却也有走尽之时。
秋日河水本是一年中最宁静的。黄昏里,秋鸟归林,夕阳将落,河流如一束捆起的麦芽糖,扭动着淡姜色的身躯,似要融化。河边一户人家有棵柿子树,半棵柿树倾伸出院墙。桔红的柿子似临水照镜,水波粼粼,果影晃动,别是一番景致。“卟通”一声一颗熟透的柿子掉进河里,如晨鸟啼醒黎明。喜欢听柿子落水的声音,秋深了,涓涓水流又将送走一个美丽的季节。忽然走来一群村民,戴笠荷锄,叽叽呱呱走到河滩处,洗手洗脚洗锄头,有一个凫水远去,身后有人泼水相嬉。河水的宁静被秋收的喜悦打破,就如针必得穿上线才能缝衣,是那般天经地义的和谐。
还没下雪,冬天就到了。河水临石处,浅草边结了薄冰。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像农闲的村人休养生歇。冰结雪覆中迎来了做年糕的日子。年糕在大会堂做,做年糕的机器一响起,一村人都忙碌起来了。河两岸立着一排排装满大米的箩筐,推车的,挑水的,淘米的,小河在严冬里沸腾了。那时正流行费翔的歌,河边不时飘荡着“你就像那冬天里一把火”的歌声。小伙子小媳妇笑闹着,老婆婆老伯伯眯笑着,小男孩小女孩蹦着跑着,河水汩汩欢腾向前一如那红火的生活。
这就是我那养育了一村人的母亲河,无名小河。如今回村,只见河水枯竭,好几处都见着了裸露的沙石,像曾经丰腴的母亲失了花容,只剩一具瘦骨。不仅如此,更有各种颜色的塑料袋、各种材质的瓶罐杂物横搁河滩上,真正刺目唏嘘。
那条洁净清芬可以临水照影的母亲河真的如远嫁的姐姐只见其婀娜的背影了么?我期待清流重回村庄,期待清洁重回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