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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这座古旧的祠堂也许是村里最宏伟的建筑了,尽管那两根顶梁的柱子透着一股久远的味道,沉静如老僧般地满脸沧桑,然而,从那青砖到顶的老墙便可看出它当年的风采。试想,当年这里错落着茅屋以及泥砖灰瓦,这一座祠堂显
这座古旧的祠堂也许是村里最宏伟的建筑了,尽管那两根顶梁的柱子透着一股久远的味道,沉静如老僧般地满脸沧桑,然而,从那青砖到顶的老墙便可看出它当年的风采。试想,当年这里错落着茅屋以及泥砖灰瓦,这一座祠堂显得有多么地奢侈?
中华民族是一个把姓氏摆在自己名字前面的民族,永远葆有对先人的崇敬,这样一座祠堂在以同姓族居的村落里便显得不可缺少。我们在这里祭祀着我们的先人,在每一次烟火缭绕的祭祀里表达着内心的祈福。
祠堂里上方坐着的两个神像便是村人心目中精神的化身。然而它们的面容经岁月的磨砺,以及长年的烟薰火燎,已不再清晰,当年的神采已经在村人千万次的祈福里模糊了。我小时候曾经很害怕这两个“神公”“神婆”,它们似乎有着无上的权力,并且在老人的口中,它们还有改变未来的神力,切不可对其不敬。
整座祠堂终日弥漫着一股令人疑惧的气息,尤其每年的阴历七月十五那日,整座祠堂里更是烟雾呛人,旺盛的香火还曾经差点把两座神像烧坏。若不是祠堂正中的屋顶开着一方天井,这些烟气要散尽,没有两三天怕是不能。
井是方的,向着天,很深很深。我曾经作过无边的遐想,也许因为我们依山而居,水源充足,便不屑在地上掘井,于是向天而开。其实这天井取的是天光,给阴暗的祠堂补以了充足的光亮。倘若以风水家的视角,这方井自然讲究的是采日月精华之类的说法。天井正下方,地上筑了个齐胯深的方池,装无根水,装日月精华。
从这一方天井望出去,天是蓝的或是灰的,齐齐整整的一方块切割在那里。尽管这方天井晴时有阳光或直或斜地照下,显出希望的可贵;雨时有四挂雨帘垂着,有着诱人的情思,然而我却有坐井观天的惭愧。
地上的那一方池曾经长久地蓄着一池的清水,并且长久地放养着两只老龟。这是老辈人的希望,他们期望着在老龟精神的感召下,先人们能给予他们长寿的福分。然而在某一天的清晨,当老人们百无聊赖地来到方池,与老龟进行精神的对谈时,那两只老龟却长久地没有出现。直到天上那轮红红的夕阳燃尽,坠落西山,他们才相信,那两只老龟消失了。老人们的猜测是,村里那几个不上进的后生月夜潜入祠堂,在先人的注视下把两只龟偷走,卖钱了或是吃进肚里了。老人们的希望被偷走了。
在那以后,村里便不再太平,时常便有后生犯了法规,被抓进牢里,更甚者被正义的子弹穿后脑而过,结束了年轻的生命。老人们恐慌了,祠堂更是烟火旺盛,尽管那两个神表现出对他们的供奉不屑一顾,继续让村里的后生犯着不同的错误,老人们依然怀疑的是自己的虔诚。
阴历七月十五那日是我的生日,每每这一天便要搭车回到这座小山村,燃香鞠躬与鬼们同乐,这一天更是他们的节日。一进村口便见那翻新的村小学端庄地立着,显出与周围建筑不同的气韵。而那座祠堂却还深深地隐在簇拥的村舍里。
这一天整个家族共饮同欢,我也借此机会过着自己的生日。然而就在一片仿佛欢乐祥和的气氛里,长辈们却不时地愁苦唉叹,为我们后辈惨白的事业以及那几个使祖宗颜面全无的后生怨恨风水不佳。到了给先人进香鞠躬的时候便嘱咐我们多拜几拜,期望先人有灵保我们平安、事业飞腾。
祠堂里的香火不比往年差,只是两座神像面容更模糊,色彩更为黯淡了。
那方天井依然切割出一片天,向祠堂里引来光亮。地上的那一方池已经枯了。曾经在这里住着的两只龟到了哪里?老人们的希望又到了哪里?
关于那两只老龟的命运,我却更愿意相信,它们是飞升了。在某一个月夜,它们集天地之精华,羽化而去,冲出了那一方天井,拥抱了无边的辽阔,呼吸了新鲜的空气。而老人们的希望正在它们应该起飞的地方起飞了。

2003/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