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苹果

提起家乡苹果，禁不住口水欲流。那红亮，那橙黄活鲜鲜的像似有了生灵，太阳一般灼热，月亮一般温情，浓郁香馨。时值八月十五，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观赏月亮，一边吃着苹果，那心境是极愉快的，那思绪是极豁达的，像八月十五的月亮没有了忧愁，轻盈地露出笑靥，祝福着圆满，幸福。我观赏着月亮，手里转动着苹果，那光滑、细腻像妻的脸。当妻转过脸望着我时，我发现她手里的苹果已被咬去大半，露出半个弧牙儿。我故作道：“好端端一个月亮被你咬去大半，不幸也！”妻笑了，全家人笑了。我感到自己有点傻。
我的家乡在崆峒山下，龙隐寺旁，泾河水就在她的身旁流过，经千辛万苦奔黄河去了。这里有一片果园，百亩有余，墨绿的一片，想必是泾河水有灵气，才使这里的果园繁茂旺盛，果实累累。春天是另一幅景象，嫩绿的叶片刚刚舒展，像出生的婴儿睁开好奇的眼睛探视这个世界，不出半月，一朵朵的花蕾绽放了，一色的雪白，诱来上万只密蜂采撷舞蹈。果农们更是繁忙，一车车一筐筐给果树施肥，待到春风的手摘去花朵，便露出一颗颗毛绒绒的绿果了。
我记事的时候正是苹果下摘季节。一树树的苹果熟了，压弯了枝条，那圆圆的红像灯笼那般一闪一闪，很是壮观，美丽。望着满川满坡的苹果，或是激动，或是陶醉，真想躺进果园美美地睡一觉，做一个苹果王子的梦……我呆想，这么大，这么甜，这么多的苹果要是让我一个人吃能吃多少年呢？现在想起来真可笑，可见那时自己多么天真，幼稚。为了每天能吃到几个苹果，我总要找借口向母亲要钱：“妈妈，给两毛钱，买本子。”于是，我三天两头地向母亲要钱，全买了苹果。也许这是一种特殊的情感，家乡的苹果总馋人。
有一事还记得，那是一天中午，班上的“胖子”神密地把我叫出家门，问我敢不敢和他一起去偷苹果？我有点胆怯，终禁不住苹果的诱惑，便一起去了。我俩挽起裤筒，踏过泾河，爬上护堤，弯着腰进了果园，攀上树，猴子般敏捷地摘了苹果，得胜而归，那种得意忘形的劲头就别提多神气了。也怪自己嘴不牢，喧耀自己如何有能耐，如何技艺高超偷了苹果。这事被学生向校长打了小报告，我和“胖子”被点了名，罚了款。我向母亲要罚款，被母亲重重地揍了一顿。
过了几年，苹果不怎么多了，也见不到又大又艳的苹果了，当时很有名气的“花牛、金星、元帅”已很少见到，有的只是很小的“国光”。有一天，我硬缠着母亲买苹果，母亲无奈，从街上买回二斤。这是什么样的苹果呀，还不如往年的落果。四姨在园艺场工作，她说：“不知咋的，人们把苹果树都砍了，种了庄稼。”我百思不得其解，纳闷道：苹果不是能出口吗？能赚好多外汇吗？
高中毕业，我去了部队，成了一名军人。当战友问我：“你们家乡有什么特产？”我不假思索地答：“苹果！”这是肺腑之言，很真切的言语。就在我当兵的第二年，父母托朋友带给我一纸箱苹果，还没打开，苹果的香味就渗透出来了。战友们围住我，等待着奇迹地发生。一片惊叫声中，苹果已所剩无几，连长和指导员也只拿到一个。我偷偷给自己留了两个苹果，一直没舍得吃，直到有一天我病了，发着高烧，才拿出来独自享用。
现在好了，家乡的苹果又一次赢得了众人的瞩目，被世人公认为苹果生产基地，“平凉金果”风靡海内外，屡屡获得国家金奖、银奖，随着“平凉金果”这张名片愈打愈响，扩大了平凉在全国的知明度。果农们早已淘汰了低产劣质的苹果，种植了高产丰产的优质苹果。我父亲虽已离休，但仍忙于果园建设，吃住在乡下，为果农们营建着苹果高产、丰产园，还培养出了百名果农技术员。
果园在扩大，果农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提高。城市人走亲访友也乐意带包装考究的家乡苹果送礼。下摘季节，南方车队将尚好的苹果高价买走，据说在南方的价格高出内地几倍。于是，家乡精明的人也做起了苹果的生意，形成了产供销一条龙，解除了果农们因盛产的苹果多而销不出去的顾虑。如今的果农衣食无愁，嬉笑颜开。四姨年龄大了，就把园艺场承包给自己的果树转包给陕西的农民，自己吃转包费也足唉。
我笑了，从心底里笑了。我多灾多难的家乡终于从贫瘠的土地上崛起，摆脱了困境，像那泾河水没日没夜地流，像那勤劳的蜜蜂忙碌地采集。八月十五的月亮是那样圆，悬挂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那样明亮，那样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