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随笔之二

学界虽有天下文章出绍兴的说法，但潇湘大地上的岳麓山区却绝对是个龙盘虎踞今昔同的地方，她的过去，今天，乃至未来，任何时候都无法不吸引人们关注的目光。缆车悠悠，灌木深碧，高楼矗天，湘江如练，长桥临波虹飞，书院启智鹤立。穿过历史的烟云迷雾，我们的思想反而更加明晰和深邃地有了对世界告白的欲望，因为，人们需要对仁人志士们的历史进行重温。
屈大夫和欧阳子，怀素僧和周敦颐离我们毕竟太远啦，千年的岁月模糊了我们的目光，思想也变得不敏感起来，何况他们传扬度的浅短，也令对他们不熟悉的我们不能深挖彰显他们的不朽。文武双全的辛弃疾在长沙建立飞虎军，随园主人袁枚因停车坐爱枫叶红而建议将“红时亭”改为“爱晚亭”，晚晴的中兴之臣曾胡左郭们曾为大清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齐白石在这里绘虫草鱼虾、山水蝉蝶成了国粹，黄兴、蔡锷作为湖湘的近代楷模，为民请命，死后便安葬在这岳麓山上享清平，田汉、蔡和森、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这些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斗士，他们都是共饮湘江水的环岳麓山区的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了民主自由的理想，他们不惜头断血流，抛洒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热血和汗水。还有胡耀邦，长沙浏阳人；朱镕基，长沙人……“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他们不仅明辨了“谁主沉浮”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真理，而且一代代前赴后继地实现了“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百舸争渡，樟桂飘香，为人民创造出了今天的和谐富足的美好生活。由此，我们不得不惊叹楚地人才的兴盛，从而由衷地相信“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陈吴刘项之实力。
造化为何独钟灵毓秀于此？那是因为岳麓之南有一座培养人才的摇篮，即中国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正是她培育出了诸多的灿若星辰的志士人杰，丰富了我们的历史人文宝库，时至今天，她仍还是令我们追慕景仰的圣地。
书院因山名显赫，岳麓托院风浩荡。岳麓书院的匾额据传是出自宋真宗之手，虽没有瘦金体的铁线银钩销魂，但端庄谨严雍容中自有一派皇家的气象。“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正是宋真宗的诗句推动了国人读书的狂热，同时也间接地助推了岳麓书院的繁盛，因为真正的无可置疑的推手毕竟是朱熹、张轼、王守仁和王夫之。18岁登进士第的朱熹与张轼会讲于岳麓书院的盛况虽然不再，但朱张渡依稀的船影至今还令人怀想凭吊。1194年，朱熹以荆湖路安抚使知潭州的身份改建了岳麓书院。继这位集理学之大成者之后，王守仁也于1507年应邀到岳麓书院讲过学。王夫之（王船山）、魏源，曾国藩、左宗棠、黄兴、陈天华等名士俊杰，便都是风华绝代引领风骚的岳麓学生。江山代有才人出，胜迹千年枫叶红。万古英杰们光照日月的伟略才情，不世功业，始终如深秋的火枫一样，开放在崇尚唐诗的中华民族心田，弥久愈新，燃烧如炽，沸腾着我们的汹涌热血。
岳麓书院到处闪烁着大气磅礴的胸襟和气概。她大门上的对联曰：“惟楚有才，于斯为盛”。此联的来历大有一番传奇。清嘉庆十七年——二十二年（1812——1817年），袁名曜任岳麓书院山长时，门人请其撰题大门联，袁即以“惟楚有才”令诸生应对。大家正沉思未就时，明经（贡生的尊称）张中阶至，众人语之，张应声对曰“于斯为盛”。这幅名联就此撰成。上联“惟楚有才”典出《左传》：“虽楚有才，晋实用之”；下联“于斯为盛”出自《论语??泰伯》：“唐虞之际，于斯为盛”。全联的意思是楚国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啊，岳麓书院更是英才齐聚的会所。用典贴切，对仗工整，寓意深远，大气激荡，颇有吞吐山川之气概，尽显舍我其谁之勇毅。
岳麓书院集教学、藏书和祭祀于一体，中轴对称，纵深多进的院落布局，使得主体建筑如头门、大门、二门、讲堂、御书楼集中于中轴线上。讲堂布置在中轴线的中央，斋舍，专祠等排列于两旁，这样便显得庄重而符合礼仪，给人一种脱尘临风羽化仙成的肃穆感。如此佳地，正好闲下心来，抛却红尘浮躁，一心皈依圣贤教。院中亭台楼榭，门厅殿堂，庙庑廊斋，各依地势，风生水起，檐牙勾拱，道法自然，太湖泉石，点缀其间，楹联妙对，点睛于里，完美地把我们的眼界和思想引领到了一个恣肆竞驰骋的琼宇世界。
“治无古今，育才是急，莫漫观四海潮流，千秋讲院；
学有因革，通变为雄，试忖度朱张意气，毛蔡风神。”（大门门厅联）
从中我仿佛看到了朱张渡口峨冠大带的鸿儒正缓缓地走来，岳麓山径上风流倜傥的毛润之和蔡和森正栉风沐雨地奔向爱晚亭。
“工善其事，必利其器，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沅生芷草，澧育兰花。”（讲堂联）
我分明看见了楚国的三闾大夫正在湘江边流离行吟，唐朝的韩退之正在对弟子们进行着谆谆教导。
“气备四时，与天地鬼神日月合其德；
垂教万世，继尧舜禹汤文武作先师。”（大成殿联）
我的思想飞扬到了远古的农耕时代。
“道若江河，随时可成洙泗；
圣如日月，普天皆有春秋。”（大成门联）
从中我悟到了从师自习的重要性，并立志要将其贯穿到自己的人生路途中。
“放鹤去寻三岛客；
任人来看四时花。”（吹香亭联）
没来由地，我的灵魂穿越了时空，仿佛随南极仙翁的丹鹤降落在了蓬莱仙岛上，欣赏着那绵绵无绝期的四季奇葩，莫非……莫非这其中暗合着书院海纳百川的百家争鸣、有容乃大的情怀与精神？她惟在学术上精益求精，既不因朱子的光临喜极而泣，又不为王守仁有悖于正统的“心学”而怒目摩拳。既是在讲堂上学习，便鼓励百花争艳，由此给了湖湘弟子们一个举目看世界的前瞻性瞭望台，还有那种皆听则明的包容共赢的大智慧。惟其如此苍茫浩渺的洞庭湖一样的胸怀，才使得潇湘子弟们具备了心忧天下的古道热肠，并最终使中国走进了一个“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新时代。
这是一方英雄辈出、才俊风流的土地，我站在这方土地上自然被其感染而热血沸腾，思绪万千。追英烈伟绩丰功彪炳史册，励后人见贤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