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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小学毕业了,中学不招生了,我们没人管了。小站,卷入了这场潮流,就连红灯停,似乎也违背了红色的本意,差点红灯成了通行的标志。我记得一张大字报写得很清楚,批判红灯停是对革命的亵渎,革命列车就应该朝红色的方
小学毕业了,中学不招生了,我们没人管了。
小站,卷入了这场潮流,就连红灯停,似乎也违背了红色的本意,差点红灯成了通行的标志。我记得一张大字报写得很清楚,批判红灯停是对革命的亵渎,革命列车就应该朝红色的方向前进。
父亲是小站的站长。理所当然的成了“走资派”,一个小小的走资派。除了正常上班,就是写检查,写永远通不过的检查。那时,父亲沮丧极了,辛辛苦苦的工作,到头来就是这样。我们真担心父亲想不开,但是,父亲是坚强的,除了写检查,就是自己打磨烟袋锅儿。
我记得那是一块枣树根,先锯成烟斗形状,然后用锉锉,再用砂纸磨,工序繁杂细腻。父亲就是找点事干消磨时间。那时的车站热闹极了,为数不多的几趟客车,早就被大串连的红卫兵站满了。那人挤得,和沙丁鱼似的,车站的大人孩子,只要是车来了,就去给革命小将送水。
我们目送绿色的列车,绿色的军装,还有红色的袖章,渐渐远去。他们去北京接受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检阅。小站不远的街里,村里,批斗人的锣声时常响起,又不知谁又挨斗了。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一发布,不管是白天黑夜,人们都走到小街上庆祝游行,气氛庄重极了。
革命委员会成立了。父亲被结合进领导班子,重新负责小站的工作。在父亲的安排下,我们经常到路基上清除杂草,在客车进站停靠不长的时间里,还帮助列车员擦洗车厢。
我喜欢读书。可在那个年代,书成了“封资修”的黑货、毒草。沾边儿是要犯错误的,可能我的运气不错,在百般无聊中,我结识了车站退休的老站长。老站长姓刘。满头白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父亲说,你要想看书就去找刘大爷。我战战兢兢的去了,第一次理所当然的碰了钉子。
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刘大爷终于松口了。当然,父亲的面子是主要的。并且给我规定了三条:一是保守秘密不准外借;二是不准弄丢;三是按期归还。在一天晚饭后,刘大爷把我叫到他家,思谋好久,才用手指了指顶棚,拿一把椅子放到桌子上,示意我钻进去。
书真多呀,在顶棚里胡乱放着,我随便拿了几本,赶快下来。从此,我有事干了,整天钻进书堆里,贪婪的看着。夏天,在房后的柳树下,冬天,在炉火旁,人来了,赶紧收起来。近两年的时间里,几乎把刘大爷的藏书看完了。
线装的《三国志》,《石头记》,尤其是三国志,近似文言,亏了有一本注释书,我是对照着看完的。所以,对于以后看文言文受益匪浅。《苦菜花》,《迎春花》,《安娜卡列尼娜》,《家》,《春》《秋》,《赫胥黎演绎》,《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还有《大八义》,《小巴义》,《七侠五义》,《三侠传》,《说岳全传》《,中国通史》,《世界近代史》……。
书看多了,刘大爷还时不时地考我,青丝与白发人聊得非常投机。父亲也很满意,我也觉得没有虚度时光。可以说,这是我的学堂,从书里,我知道了世界很精彩,祖国很伟大,人生就是起伏不平的。书本,实实在在是无言的老师。
这期间,来了七八名北京医学院的学生,他们是因战备疏散来的。这些大学生,见多识广,义务巡诊在铁路的区间小站,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闲暇无事,就在我们的肚皮上,用油笔划五脏六腑的位置图。那体会,真是帅呆了。
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知识的力量,看到了知识被人们尊重。不管形势如何,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的,总需要治疗,不管你是什么派别。我从他们那里知道了“沙拉”、知道了“过滤嘴儿烟”、知道了“冷水浴”。
知道了他们的苦与愁,看到了一群知识者脉搏的跳动。
他们走了,我们也该上学了。就这样,我们在家呆了近两年,被人忽视忘记的两年,我们该踏进中学的大门了,我们期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