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精灵

今年七、八月间的四川大巴山，是个多雨的季节。夏天以来，达州遭遇了历史罕见的洪魔肆虐，虎噬鲸吞，陵岸崩坼，楫摧樯倾。连日不断的特大暴雨袭击，山洪暴发，一时间沟满河涨。洪水裹杂着泥沙，似脱缰的野马，哗啦啦、哗啦啦地奔腾向前。但是，只要有三四天不下雨，洪水退去，河里的水马上变得清澈见底，在青山的映照之下，天地澄明，波光鳞鳞，鲜绿一片，煞是迷人。
那时候，我们华东石油局第六物探大队649队的监控小分队就驻扎在万源市长坝乡的下坝街上。这里山峦叠嶂，沟壑纵横，灌木丛生，人烟稀少，自然灾害频发，“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李白）。屋后，就是一条源源不绝大河。河对岸，是十分繁忙的襄渝线，每十分种左右，就会有一列火车从隧道轰隆隆地穿行而入，又穿行而出。我常常站在后院里，看云雾绕群峰，观绿水秀山色。刚开始还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可待久了，看多了，就觉得心胸郁闷，寡然索味，提不起兴致。
八月中旬的一天，夕阳下，绿水间，我看到了一幕难忘的景象。
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裤衩坐在船上，两双小脚在水中上下荡悠着，扑腾着，一人一桨左一下右一下地向前划着。所谓的船，只不过是汽车的黑色内胎上绑扎着两块木板，桨也只是两块小木片。
金色的阳光，洒在金色的少年身上。他俩嬉笑着，全然看不出洪魔肆虐过后的丝毫不快，只是全身心投入用力地向前划着。划过对岸，又划回岸边。青山绿水间，回荡着他俩欢快的笑声。
一会儿，两个少年脱光衣服踏着鹅卵石奔向河中，水花飞溅着，身后洒下一串欢歌笑语。他俩跳进水里，像两条小鱼，快乐地游着。一会儿，他俩又爬上船来，然后，心满意足惬意地坐在船上随波逐流，又“一二一，一二一”地叫喊着。浪花在桨片间上下飞溅，小船在呐喊声中缓缓而行。
我看了很久很久。我知道，他俩绝对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俩没有滑板，没有溜冰鞋，没有游戏机……没有城里孩子享受的一切，甚至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可是，他俩和城里的孩子一样，拥有欢笑，拥有快乐。甚至，他俩还拥有城里孩子享受不到的独有的漂流乐趣。
看着他俩开心地玩着、哈哈地笑着、奋力地划着，似上天降临人间的两个播洒快乐的精灵。这一幕，在这个沉郁的夏天，深深地感染了我。
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里，也许平凡的日子乏善可陈，但是我觉得，看似平凡的日子背后其实隐藏的是千姿百态的快乐，而无论怎样的生活，都不缺少快乐，缺少的是我们对生活的感悟和发现的心。也许，生活本身就需要寻找这样的快乐激情！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灿烂、这么自然、这么纯净、这么无邪的笑容。如果说老师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智者不惑，英雄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勇者不惧，那么，这两个少年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快乐无忧。
他俩灿烂的笑容，使我心如夏日的荷花，在和煦的阳光下，嫣然盛开。
2007年10月4日作于四川省万源市城北鞠家坝三秦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