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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虽说是黄昏,却有着漫天明晃晃的阳光,终是脱不了夏的味道,立秋的日历已掀走,七夕亦刚过,但还没有嗅到秋的气息。其实,夏末和初秋没有明显的界限,在我心里,姑且还算是夏末吧。看看天,蓝得倒是纯净透明,偶有几
虽说是黄昏,却有着漫天明晃晃的阳光,终是脱不了夏的味道,立秋的日历已掀走,七夕亦刚过,但还没有嗅到秋的气息。其实,夏末和初秋没有明显的界限,在我心里,姑且还算是夏末吧。
看看天,蓝得倒是纯净透明,偶有几丝白云,睡着了似地躺在天的角落,阳光从云层中照下来,它也懒得动弹一下。风,只是偶尔露个小脸,它精明得很,炎热磨了它的锐气,它要等夜霜皓月来临,与它们一起,享受诗意的一天凉露。
阳光下的人间,众生忙忙碌碌,车水马龙,他们不看天,不赏云,各自匆忙赶往该去的方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说不是呢?
走在浔河桥上,撑开绿绸碎花阳伞,把夺目的光线遮在我的世界之外。桥下,由于梅雨季的洪汛,河水已离桥面很近,岸边有的人家房屋,窗下就是水,可以在夜晚枕河听涛了吧?水色却比春天要来得好看,幽绿凝碧,静流不动,不知哪年的旧船,还泊在河面,船身木板斑驳,窗破门裂,看来,它已无法再行驶了,将在这里终老。曾经在长江上出没风波,看鸥鸟远翔,白帆点点,如今一切归于岑寂。也好,世事沧桑在这里慢慢回味,有老槐、小桥、河水伴着,黄昏的时光,也算不得太寂寞。
小石桥边的马路上,行着面色疲惫的人们,桥上有我,我的背后是黄昏下的河流。我撑伞看河水,偶尔也转头看行人。桥下的河水揉进古槐的浓荫,深绿幽碧,伤心桥下夏波绿,有惊鸿照影吗?抬头看天,秋风未起,大雁还没有经过这里。
明珠广场的那尊铜鼎,刻着古篆文,造型古朴庄隽,缩小了就是春秋时王侯们手中的金樽。平日的夜晚,我最爱在它面前驻足,可此时,它被亮白的太阳晒得失了光泽,萎顿着,朝天的樽口,无奈地盛载倾泻下的炎阳,悄悄地等着吧,清风明月很快就会注满你的心怀。
暮夏的黄昏天,也许它算错了时间,太阳还在忠于职守,完全没有满天彩霞的意思,我手中的伞已晒成微烫的绿牡丹。行过二凤桥,经过川桥河桥,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处,不是我所愿停留的地方,拐上外贸的城埂,这才进入到绿荫深浓的清凉世界。
太阳依然从西面照过来,已被树荫滤了热力,并含了树叶的清涩微凉,扑到面上,让我对它不再排斥了。左边的埂畔,蓝色牵牛花镶了白边,挤在绿叶中,偶有微风,便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蔷薇布着粉色花朵,很文静地打量它,又忍俊不禁,终是持不住淑女风范咧开了小嘴。高杆芝麻也从密草中伸出,开了醒目的白色小花,蜻蜓立在花朵上,不知低语着什么,又很快飞向河面,不厌其烦地来回飞翔,它在传达河水与花的蜜意吗?
城埂右面排列着居民的四合院,房前的竹篱上,扁豆开满星点紫色小花,有纺织娘唧唧叫着。从黑铁雕花的大门望进去,院内丝瓜架下伸展着绿玉丝瓜,并有金黄花朵缀在尾端。摇了蒲扇的老伯在一青磁大缸前站立,缸中开着白色碗莲,碧叶亭亭摇曳。他不时端起紫砂小壶惬意地呡一口,又踱到竹藤椅中躺下,听院角水池里金鱼游过的声音,满院花草繁茂地开着,浓浓芳香让他闭目微睡了。这时大婶端了晚饭放在小方桌上,他放下扇,在桌边坐定,忽朝门外的河看一眼,因为从河面吹来的风,凉爽了整个小院。
我仰头看看天空,可不是吗?太阳悄悄收了它的光彩,天空成了灰蓝色,天的西面是闪亮的桔红。清爽的风一阵阵吹来,一户人家的房前,胭脂般的晚饭花,热烈地开着,艳红茂盛,香气馥郁,花旁坐着一个乌发清秀的女孩子,白底绿圆点的裙角垂地,正低头专心地看书。此情景,我想起汪曾祺笔下那个坐在晚饭花前做针线的王玉英,“红花、绿叶、明亮眼睛、白的牙”的王玉英,和这个低头看书的女孩子一样,是夏末傍晚一幅动人的画。
薄暮快降临了,向晚的微光沉定出些许寂静,蛙声蛐蛐声此起彼伏,淡圆的月挂在青白天空,它不似白昼之月要急于归隐,我呢,也并不着急赶回家,因为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闹市区,我的居所。
这个夏天我总是恹恹的,整个人倦怠而慵懒,热烈的阳光也拂不去心内忧伤,没去注意到,市中心还有这么个澄静所在,如果不在这个黄昏出来走动的话。
我还在这条花香满径的路上徜徉着,听河水潺潺,蛙鸣蛐叫,直到星光依稀,皓月升空,清辉洒满小路,也不舍归去。
“不知不觉地,有如忧伤,夏日竟然消逝了……”忽地想起了狄金森的诗句。
是不是有时,我们可以停住手中的笔,却停不了心内的感伤?
我铭记这个暮夏的黄昏。

2007-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