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面子

本来想写写男人毛病的，可是动手之前就不得不改变了主意。原因太简单了，毛病这东西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男女都有，有些是特别的，有些是普遍的。比如女人们爱吃零嘴，有些男子便用小恩小惠引诱，获得了成功；比如男人们经不往诱惑，往往会情不自禁，总犯那些事后看来太幼稚简单的错误。所以，这个话题无法评说。那么就只好说说面子的事情。关于面子，以我的理解，就是有点儿尊严、有点儿虚荣、还有点儿经不往挑逗的东西。
先说说尊严。我想，一切的面子都是从尊严开始。我们为什么讲面子，为什么讲排场，为什么会有死要面子活受罪？因为我们活着最精神的一点，就是在精神的制高点上需要高度尊重，不愿接受任何奚落，更不能自甘败落。特别是男人，为了在别人面前有面子而强打精神的事情更多，在女人面前为了面子而硬撑的模样真的很可笑。尊严是所有人都极端重视的一样东西，为了尊严――面子所做的一切便显得有理有据。在西方社会曾经流行过为了女人采取极端的决斗方式分得输赢的情况。记得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是为了一个女人与别人决斗而死的；更有甚者，希腊人为了一个女人海伦而发动了一场战争，还有人传说历史上的曹操为了小乔与东吴兵戎相见。当然，一些高官皇族为了显摆自己的面子，变得骄纵，因而失败的，亦不鲜见。由此可见，尊严上升到面子，如果超过一定的度，同样过犹不及。要不说中国古人的哲学思想深邃博大，凡事超越度，便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乃是亘古相通的大道理。
没有人不好面子的，因为面子里有自我，有地位，还有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东西。好面子应当是中性意思。只要我们想到维护面子，就要节制自己，而不能随意，更不能做破坏面子的事情，不能自伤自毁经过多年奋斗建立起来的面子系统。面子，是一个人诚信体系的体现，也是一个人能力与社会活动综合程度的标志。生活里，有面子肯定比没面子强，面子大肯定比面子小好。好面子，只要不达到虚荣、骄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地步，都是很正面的。只是如果给人留下那人别的不成，就知道好面子，就成另外一回事了。
小时候同村有一位县城高中上学的学长，天寒地冻的时候还穿得很单薄，人越多他越显示得“轻快”，老人们就说那人是个“烧燎子（烧包）”。那是他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想得到更多人的尊重，给自己年轻的薄面上添加一层粉霜。当然得到的结果是相反。因为对于这种超越时空的人，多数人反感，他的面子不是增加了，而是更加稀薄了。现在我们看到的一些官员们，为了显示自己显赫，开公车、吃公款、花公费，以铺张浪费能签单为荣，不以贪图人民国家的财物为耻。这种面子，迟早会撑不下去。前一段有关部门公布的一些案例，就说明了这些。为好面子而硬撑台子的，终究会坍塌、栽了面子的。
撑面子的事情也须一分为二。有些公众活动，请名人压压台，如果是做好事，起到示范效应，这是好的。过去有些年份，我也被找去当“群众演员”为某些单位的庆典和活动填场子扮热闹，这到也没什么好不好，能满足大家的凑热闹心情，也未尝不可。但有些撑面子的事情，就纯粹是多余而有害的了。有些专家学者公众人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被不法商家拉着为某些品牌站台、为某些产品广告，也有些人硬拉别人来为书作序的，程度不同都是这类情况。可见给人撑面子的时候也须明辨是非，至少要分清你撑的是什么东西，最终会出来什么结果。如果像某著名演员给假冒伪劣产品作广告出了伤天害理大事的时候才知道这不应该，就悔之晚矣！
有些面子是相互的。人家给你面子的时候，你须给人家面子；人家没面子的时候，要注意维护别人的面子。当然，对于死皮赖脸要面子的人，是应当注意一下这面子是不值得给他，要注意你这面子给他人时候的效果会在哪儿。如前所说，在有些人死拉硬拽地要面子的时候，就要十分地警惕了。警惕被人利用，警惕被别人损毁你的原始形象。
是的，面子是形象，也是一个人起码的尊严。如果人不知道面子为何物、只知道自己的面子而不管别人面子的时候，可以说这人没什么脸了。“不要脸”，是一个人最利害的时候，这跟无知无畏、没羞没臊一个道理。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跟普通人所追求的正常精神高度距离已经拉得太远，不可理喻便成了这种人最经常的代词。
“死要面子活受罪”是对一些人不实际地看待面子而在生活实际中做出超过一般境界的事情而下的结论。其中一些死要面子的人，是为理想付出而自己极少索取的人，他们牺牲奉献于一些人一些事业的时候，其实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在他们那里，牺牲生命都要捍卫的是他们崇高的理想和远大的向往，即使这种付出再苦再累再辛酸，对他们来说都会像圣徒一样觉得极其幸福。对于这类人，我们应当有起码的敬畏，而不是挖苦与不屑。至于那些就面子而撑面子的人，没有什么精神追求只为虚荣的体面而要的面子，这种“死”的价值就太卑微了。这类人在这种面子里其实还包藏着人的另一种劣根性――弄虚作假，糊弄事儿――把无说成有，做应景文章，干欺上瞒下之事，结局往往是害人不利己。
面子这个东西其实是千变万化的。随着时间空间的变化，面子也在随之变化。有些好面子的变得实际，有些不讲究的虚荣起来，有些过去吃过乱撑面子苦头的再不随波逐流，有些没面子的还在处处找机会弄面子也丢面子……不管咋说，对于人生这个大面子，我们还应当重视起来，不能随便地失了面儿；对于力所不逮的虚景致，还是别装的好，有多大面儿是多大面儿，最好！

2013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