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眠，枕的是月

那条杂乱喧嚣的湖里街道上有一间改衣的店铺，店铺没有陈列在街道两旁而是遮掩在胡同里，外面挂了红底白字的牌子，写了改衣的字眼，我就这样踢踏着我的白色高跟鞋寻它而去，寻觅，只是为了那件心爱的旗袍。店铺里罗列着几台略显陈旧的缝纫机，虽然是寥寥几人男的改衣工却多于女性，五颜六色的拉锁横挂在一条绳上，样式繁多的布条缠绕左右，别有情趣。
为我改衣服的是个中年女子，白衫黑裤，拢起的黑发，掐了我的腰身，不过是把尺码再次改小，她很是熟悉的把捏着尺寸，说了一句晚上来拿好了。店铺的陈设短了阳光却氤氲着布衣的味道，一台极其小型的黑白电视机摆放在柜台之上，放映着我叫不出名字的电影。我改了那件旗袍，合了腰身，也换了模样。怎耐如今的发已经盘不起云朵的髻，急于把头发续长，它却越是长的缓慢，我的纤细终究无法塑造那古典文献中手拿蒲扇绣起香包的书香女子。
蓦然回首，中学时候是量身做衣最频繁的年纪，那时候我已经住校了，是妈妈逢集市给我选了合适的衣料，记忆里尤其深刻的是那条粉色的磨砂布料的背带裤，它给了我最美丽的过往，白衬衫，粉色背带裤记载了我最美丽的少年时光。再后来每过一个学年，妈妈都会给我做一件手工的衣服或是裤子，买了合适的布料，加了手工的费用不过是20元左右的费用，那个年纪，每个少女都是羞涩的花，被小心的呵护着，也被青春的懵懂包围着，而我也是一样。
若有眠，枕的是月。所有的故事从秋天开始，最美，这一季，注定是苍凉的惹人疼，收获的惹人喜。月在中秋最是圆满，枕着光，把灵魂放纵于夜幕苍茫中，秋眠也成了醉人的一笑了。枕月而眠，依傍记忆的山山水水，最是流连，九月初晓，总是按耐不住怀念昔日校园里的花草树木，缅怀自己的点点滴滴。城市街道里突现出孩子们飞扬的裙角，白网鞋踢踏着尘土，即便是随风扬起的尘埃都映照着青春的可人。纯净的面孔叫人怎不艳羡，很多年以前或许我们也如此的招摇过市，张显我们那个年代的美好。
毕业了那么久，脱离了学生的身份，恍然所悟，那些带着标记的至纯至美的孩子们的衣裳，我居然没有过至深的体验。是的，25岁，我没有穿过校服。读小学的时候，我们那个村子里的孩子几乎家家都穷的叮当响，那个时候我们都是穿着打着补丁的褂子，称褂不称衣，说到底是那些再三修补的衣衫不过是年长者留下来的衣裳改小给了娃子们遮体。如此而过，记不得什么时候起学校开始要求学生统一服装了，老师狠着脸让我们回家带买校服钱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们撑着头皮走回家要钱的。那时候的校服似乎是一套50元左右，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家没有这份给我买校服的闲钱。班级里的孩子们络绎不绝的交了上去，而我就那么死死的赖到了最后。即便是老师最后找到了家里，看到我那一贫如洗的家也就不好再死命的要了，我就这样成了特例，特殊到不能和其他的同学们一样穿着美丽的校服，那时候我想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嫉妒，但我知道我羡慕，羡慕的酸酸楚楚。
小学，初中，高中我一直享受着如此的待遇，穿上属于自己的校服居然成了梦寐以求的事，当我已经结束了自己属于校园的学生时代，这个梦想开始变得遥不可及了。一直很喜欢那首《样样红》的歌，青春少年是样样红，只是太匆匆，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这样的日子太朦胧。走在城市的街头，看见穿着校服的孩子一路走来，止不住的回头望，那些面孔写着我们曾经的曾经，记载着我们过去的那点纯粹，校服，宽宽松松，含着我们那个时代的梦想，遮掩着无数含苞待放的花朵，长大了，同事说，既然想念也可以重新穿来做为回味，然而，现实是我们可以，但却没有人再穿出那种味道了。
我不是一个沉迷过去的人，对生对死对孤独对幸福总是抱着平静的心态，日子被自己过的很虚幻，有些人有些事真真假假总是带有莫须有的状态，我并不知道骨子里的自己会是如此深沉而且老练，早已过了那个做梦的年纪。对背叛依旧远离，对诺言依旧遵守，对痛苦依旧忍受，对理想也依旧是迷茫不自知。我承认自己的心动和渴望，脑子里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新奇的世界景象，但终归没有作出选择是因为我还可以坚守自己的人格。我还是那个守着三寸金莲的女子吧。守旧依然固我的状态。
忘却一切的不安稳工作的事情开始变的忙碌，厌恶自己的笨拙所以会苦恼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皱起眉头思索手上经历的每一步，痛苦、卑怯却无所畏惧，我总以为我是可以的，高傲的有些出了格，昂起头来的时候其实我知道我早已不如从前了。遗忘，所以表格做的一塌糊涂，急躁，所以文字一遍一遍的去尝试，忍受，忍受自己的拙劣和墨守陈规。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对感情的挑剔，对事业的任性，对奢华的逃避。忘却一切的不安稳，等待尘埃落定的始终最后敲响。
很久没有了喷香水的习惯，饰品店里看剔透的玻璃瓶里散发出的清香有些迷人的醉，我忽略了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个香雾缭绕的女子，淡淡的绿叶，绕着心碎的美。这一季，我忽略了自己有多憔悴。也很久没有沾了酒的味道，居然说戒就戒了，不太习惯自己如此固执的一面。菲要结婚了，看到她和那个儒雅的男子幸福的婚纱照片说不出的幸福，我想她就是童话故事里历经艰辛找到白马王子的那个公主吧。而我何苦如此的绝望于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