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喜剧

数天前绵延一场瑞雪，雪晴出得门来，见一位老阿姨，正要上前问候，不想在光滑的冰地上仰面摔下去。虽然有些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我和老阿姨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给阿姨是这样一个带有喜剧色彩的“新年礼”。骑上自行车出营门，有一对恋人在车前，刚一侧车把，又连人带车滑倒在这对恋人身前，禁不住既难堪又谐趣，我和那对恋人却因此而熟识了。雪不但给我们带来了纯洁的世界，带来美的愉悦，同时倘若一不小心，狂妄自大，洁白的雪又会给我们带来烦恼，带来这雪的“喜剧”。
一路兴意盎然地想着，回来说给朋友听，朋友却沉着脸摇摇头说：开年就摔跟头，不吉，你要小心哩。我无法使自己从此小心，我总预感新的一年会是我成功的一年，但因此竟然心里难受好几日。日前偶翻一张报纸，载日本某地每年三月二十七日为“泥人节”，那一天男女青年走到泥地之中，相互掷泥在身以为乐，或有人将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摔在水田里，浑身泥浆，那女子爬起来，会深深地鞠躬，承蒙厚爱。同样是一件似乎不光彩的事，在日本人却认为高兴。很难说一个对什么事都以悲剧去观察的人能发奋以图强，成为真正的强者，一个看什么都是灰色的民族，能迅速自立于世界各民族之林。日本能国兴、人兴，怎么能说没有一种以“喜剧”去对待生活，对待前途，对待困难的因素呢？因而他们能振奋精神，在经济上取得惊人的成就。与此鲜明对照，历来普通中国人总是以悲剧的、失落的眼光看生活的时候多。那位朋友的话就是其中一例。
然而，中国人用“喜剧”眼光去看生活并不是没有，这便是新一年的第一天。这一天，人们用红色构成热烈的氛围，构成生活的主色调。家里的主人将“福”、“禧”字写好倒贴了，有稚童急忙纠正，“‘福’倒了（dao），倒了”，那家主人就会十分高兴地回应：“是呀，福到了。”如果这一天做儿女的你不小心打碎一样器皿，平时准遭家人的白眼，但这一天，你的父母会笑一笑了结：“不要紧的，破财去灾，前边去后边来哩。”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呀。”做媳妇的扫了一年到头的地，这一天可以不去扫，你可以由一个喜剧的理由遮盖这一天的懒惰：“不能把‘喜气’扫出去啦。”这一天的“喜剧”多么难忘啊！新年有这么多值得回味的趣事，新年有这么多值得宽松的理由，因此，我们才一日一日地盼望过年，在盼望的愉悦中我们长大。
由雪的“喜剧”，到人的喜剧，到中国人的“喜剧”观。我们中国人并不缺乏喜剧的魅力和天才，我真希望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我们都能给自己象新年第一天一样，把生活“倒”过来看，使我们每一天生活之中都充满这雪的喜剧。那样，我们的民族岂不是一个真正振奋的民族，向上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