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

因为感冒，引发鼻出血继而感染三叉神经肿胀成“胖子”，头疼欲裂，倍受煎熬，夜不能寐，在房间走动心燥烦乱。抵窗看屋外冷雨夹着雪粒寒峭袭人，已经是三九了，忽然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来，前几天买的腊梅花在花瓶里悄然绽放，清香入肺腑，令烦闷的心有了被抚慰的平静，触到记忆里堆积的往昔，于是，打开了音响，选了钢琴曲轻轻放响，宛如清风一缕携带潮湿的痕迹，把多年散落的雪与梅的事情串成了一气。
幼儿园里，教音乐的老师嗓音特好，常常在课余自己哼唱一些从不教我们的歌曲。因为那份陶醉的样子引得我好奇，就喜欢跟着当小尾巴。后来老师悄悄告诉我歌的名字是“红梅赞”、“红珊瑚”、“洪湖水浪打浪”。也许是巧合，记住了这些全是“红”字头的歌。老师对“红梅赞”讲的最多，有江姐、许云锋、成钢、小萝卜头……讲的时候眼睛已经不是在看，好象穿过眼前，落在遥远的神往的某地方，还会轻抚我的头发，末了再用好听的声音轻轻唱起来：“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哎向阳开……”。我托腮静听完了就问：“红岩在哪里？红梅为什么要开在那上面？”老师会轻笑一下：“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然后岔了话去或用一颗奶糖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九岁那年，入冬下了第一场的雪，漫天飘着羽毛似的雪花，放学回家，床上多了个婴儿在依咿呀呀的叫，父亲搓着手满脸喜悦的告诉我有了“妹妹”。那天，我考试得第一好想报喜，可母亲疲倦睡着了，父亲忙里忙外的不停闲，把我一腔的话给凉了。
晚上，做完了作业，父亲就要了我的字典去翻，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握着笔凑在灯下聚精会神的写什么，张嘴才喊“爸爸”，他就“嘘”了声做个禁止的手势。乏味的躺下展转许久，朦胧中听见父亲喊：“有了，就它了”。我睁眼问：“什么？”父亲兴冲冲说：“名字，妹妹的名字！就叫丹梅！”原来是取名字——有那么费力吗？我不以为然。
可父亲似乎意犹未尽，喋喋不休的继续讲了起来：“冬天，万物凋零，在冰天雪地里最能展现生命顽强的花是梅花。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花谱把它列在首位是百卉前头第一芳，所以梅占花魁便成了定格。昨夜东风今夜月，冰魂依约上银屏。梅，在古代时叫机，《周礼·天官》中呼作木尞《尔雅》里称柟，《说苑》上又作木某，还有叫獠的。在《尚书》、《山海经》、《诗经·小雅》中都有记载。杭州超山梅海曾经久负盛名有‘十里梅花压超山’的壮观大气，遗留下了‘梅妻鹤子’的典故呢；而苏州邓蔚的梅花则名冠中华被誉为‘香雪海’；广东的罗浮山是最早红梅盛开的岭南佳地，‘潇洒红梅似玉人，倚风无语谵生春。曲中桃李元非侣，梦里梨花恐非真’；另外还有是武昌的梅岭……现在它们也都该开了吧？‘何时买棹冒雪去，便向花前倾一杯’，遗憾的是在这里见不着它们的样子。梅的祖祖辈辈生活在四川、湖北、西藏等地，耐瘠薄，是蔷薇科植物。梅又分果梅和花梅两大系，花梅有直脚梅、杏梅、照水梅及龙游梅四类。梅花的颜色众多，色香并佳，艳而不妖，香而清韵姿态苍雅；古人称梅、兰、竹、菊为“四君子”，把梅、松、竹叫“岁寒三友”，且以横斜疏瘦与老枝奇怪者为贵。‘洗尽铅华见雪肤，要将真色斗生枝，檀心已作龙涎吐，玉颊何劳獭髓医’。梅的果实能生津止渴，叶、果、梗、根均可入药。梅同时也是长寿的象征，浙江天台山的隋梅已经有1200多年的历史，故有‘老梅花，少牡丹’之说；梅花树木质坚韧富弹性，是雕刻的上乘原料。由于气候环境的原因，梅花仅存中国，只有朝鲜、日本引种过，是我国独具的珍贵花木，因此有许多人觉得它应该是列为国花的”。
这那里是在取名字，分明是一篇巨作文章论梅，我的睡意全没了。父亲居然又举起了捆的像蚕蛹似的小婴儿端详着，关注慈祥倾注全身：“梅丫子，你叫丹梅，记住了。”
一声梅丫子让我打了个激灵，有种被人抢了心爱之物的委屈。父亲一直叫我“丫头”的，我以为那是我的专利，现在平白无故被这个小婴孩“夺”了一半，不觉有些难过起来。接下来更让人心痛的是父亲竟然会抱着婴孩唱起了一首熟悉的旋律：“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开始是不知其意，而现在我明白了：父亲喜欢这个孩子更甚于我，一种嫉妒和伤心就突然包围了我，变成了水珠涌进眼眶里，我伏下头，装作睡着了。我本来不是个爱哭的人，但这一刻不听话的泪象开闸的水喷了出来沁湿了枕巾。最后，父亲放下婴孩，双手捧着纸片欣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搁在了箱子的顶上，熄了灯休息。
第二天，父亲拿着东西去食堂打早饭了，妈妈催我起来上学，慢慢起去，看到母亲在给婴孩换尿布，夜里的情景又闪现在眼前。搬了板凳踩上去伸手在箱子上摸到了那张纸，见上面写着一些昨天晚上说的东西和名字，最后面是一句话“梅踏雪霜来”。父亲的字刚劲有力，透出的喜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也带出了我的伤感来，放下纸，为了掩饰即将流出的泪，便从暖瓶里倒了洗脸水在盆中，热腾腾的水蒸气向屋顶升腾飘漫隐散，看着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句话：“水腾云雾去”，一时间重压在心随后丢了毛巾，想想从书包里把铅笔掏出，将这话写在了父亲的话下。
周六，因为晚上有电影，许多同学没有参加课外活动早走了，我不想回去看见小婴孩，就来到了手工教室。
教室里有十几个年龄不同的同学，老师先在黑板上画了一枝雪地开放的花，写上了“梅花香自苦寒来”一行大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画中的梅花，跟着老师又拿出了一本画册给我们传看、观察，书上面是一些梅花作品和诗词题词：有“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梳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等。老师告诉我们古今文人墨客赏梅则有‘韵和格’的讲究，俗称四贵：贵稀不贵密，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虽然这些都是表达意境的东西，但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今天要做的梅花怎么布局。然后讲解了做梅花的特色、造型、具体步骤、要求发挥创意开动脑筋，不拘格式自己动手，繁简不限。
接着，老师再现场示范，用早已经准备的废旧塑料铝芯电线节、细如头发的铜丝、断了的彩色胶管跳绳等做原材料，拿刀片切成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