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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近日读书,偶翻了翻《唐诗鉴赏辞典》,读到一组送别诗,对李白和王维的两篇送别诗作产生了兴趣,引经查据,发现二者引申出的经典意义对后世影响颇大,值得个人深思。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与王维的《送元二
近日读书,偶翻了翻《唐诗鉴赏辞典》,读到一组送别诗,对李白和王维的两篇送别诗作产生了兴趣,引经查据,发现二者引申出的经典意义对后世影响颇大,值得个人深思。
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与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都是盛唐时期送别诗中的典范之作,不仅脍炙人口,意境也非常深远,但同作为送别诗,二者在绚染烘托气氛上也有本质区别,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一诗中表现出的意韵,是盛唐时期意气风发的理想境界,全诗淋漓尽致地铺展了诗人送别时的情思,没有一线忧愁和哀伤,迸发出的是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阳刚之气;而王维的“渭城春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诗则以愁绪为基调,以低婉哀愁、依依惜别的情绪感染着世人,触及了读者共存的忧郁伤怀的情思,更深切地打动离人神经,引起离人的强烈共鸣。探究二者内在因素,同为唐时之作,我认为造成这种情绪差异的状态,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因素:
一是创作时代与个人性格的迥异。二诗皆出于唐,却各有先后,王诗作于前,李诗作于后,王诗正值大唐中兴之初,没有进入全盛时期,且王维本人是一个早熟诗人,少年时就创作了不少优秀的诗篇,他的诗风朴素、重情,常做一些伤情别离之咏,性格当不属于豪迈奔放之类,因此写的诗具有最为普遍的离情别绪,没有刻意的铺张,深挚的惜别之情,使该诗成了离别依依的绝唱,千百年来在文人中广为流传,后被谱成古曲《阳关三叠》,咏唱历代;而李白创作《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时,大唐正值盛世,进入了一个多元素集合同化个性异常扩张的时代,尤其是在文学方面,诗歌在我国历史上走上了巅峰,实现了飞跃。当时李白正值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从四川出蜀,仗剑三峡、轻尧舜、笑孔兵,自没有断肠人在天涯的愁怅之怀,更兼他刚出蜀便结识了名满天下的孟浩然,正在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之时,满眼是锦花美马、理想的翅膀振翅飞翔,那时世界在李白眼里,天旷水阔,春和景明,诗朋酒侣,风流潇洒,与友人告别,一叶轻舟穿行烟波江上,没有忧愁,竟成一种诗意的离别,于是本诗不同于王诗的缠绵绯恻也就可见一斑了。
二是送别友人的地点心境差异。比李白大十多岁的孟浩然,当时已是名满天下的诗人,给年轻李白的印象是陶醉于山水之间,自由而放浪,且李白与之离别又在开元盛世,太平而又奢华,季节是烟花三月,春意最浓的时候,从黄鹤楼到广陵,也就是现在的扬州,是东南三吴的繁华都会,李白自身也是一个爱好游历的人,所以这次离别是在很浓郁的畅想和抒情的气氛中进行的,李白心里没有什么忧郁和不愉快,相反心却跟着孟浩然到了扬州,因此蕴藏心底无穷的诗意便随山水荡漾开来。而王维送元二要去的地方是西北边垂安西,安西是唐朝为了便于统治西域设立的安西都护府的简称,治所在龟兹,也就是今天新疆的库车,边塞要地,人迹罕至,十分荒凉。唐时送别友人,向东多送至潼关的霸桥,向西送至咸阳故城的渭水,至今人们以“渭城朝雨、霸桥烟柳”来喻意离愁别绪皆因此故,而王诗则是“渭城朝雨”的典范,全诗廖廖数语即点出了清晨朝雨、渭城客舍、无限伸展的一条驿道以及驿道两侧杨柳青青的如画景色,给人一阵迎面而来的清新气息,但友人是西出阳关,去往边塞苦寒之地,自然不免长途跋涉孤独难奈之苦,与孟浩然之去烟花三月的扬州在心境上迥然不同,于是,便出现了“劝君更尽一杯酒”,借酒销愁,以蔚籍“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愁怅,把分别时的伤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切痛了离人思绪,读者的伤情,因此全诗没有李白的阳刚之气,倒在情理之中了。
为此,我的眼前便出现两幅画面:一是浩浩长江,烟波渺渺,碧水东流。春光明媚的三月,岸上桃花已灿然大观,撩绕着一抺浓浓淡淡的春意,山上林木葱茂,李白站在江岸,身后隐约露出黄鹤楼的飞檐翘瓦,远望江中一叶轻舟扬帆远去,孟浩然意气风发地站立船头,飘扬的衣袂渐渐远去在长江的烟波浩渺之中。另一幅是故城咸阳渭河北岸的早上,细雨霏霏,刚刚润湿尘土就停了,从长安西去的驿路上,平日车马奔驰,尘土飞扬,而今天气晴好,一排杨柳泛着青青的绿色,篱墙竹舍外,长亭下,一杯送别的酒已斟满,执手相别于马上的朋友,酝酿已久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于是送别的酒饮了又饮,友人就在这缠绵的浓情中踏上漫漫长路,此时一曲经典的阳关三叠便在耳畔流响,远去的背影被后世人定格成一帧千古绝唱。这两幅画面,同为送别,却反差极大,一为豪放,一为低沉,然而终是离别之作,便相互扶将,从唐诗中走了出来,走入民间,走入万千旅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