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艾草

艾草是我的家乡——平武山区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亦名艾蒿。十分贱生,田边、溪沟、荒坡、路边,凡野外潮湿的地方,到处生长着这种植物。每每走在家乡的土地上,立刻会闻到空气中流荡着艾草清新的苦香。这种苦香顺着风的舒卷满山谷自由自在地弥漫。如果你掐一枝艾草,闻闻,会由衷地赞叹：“哎呀,好香。”这是和百花异草不同的一种独特的苦香。
家乡人和艾草有着相濡以沫的感情,祖祖辈辈一遍一遍重复着那些与艾草有关的古老浓郁的风俗。农历五月五,是端阳节,民间习俗甚多。诸如吃粽子,采艾草,挂菖蒲,饮雄黄酒,赛龙舟等等。民谣唱：“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五月初五过端阳,吃罢粽子忙插秧。”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挂艾”。在端午节，人们把挂艾草和菖蒲作为重要内容之一。这一天，家家都洒扫庭除，以菖蒲、艾草插于门眉，悬于堂中。至今还记得,端阳那天清早,人们便兴冲冲地从田边、山坡、溪水边拔些挂露珠的野艾带回家,一一在住宅门檐上悬挂,驱祭五毒,共禳不祥。大人还要早早叫起孩子,清洗双目,给耳缝间别枝艾叶,女孩子胸前佩戴用五色彩线扎制的香包,香包里包有五谷、艾叶诸物,寓意消除祸患,辟除蟊蠢险害之灾。
家乡人以自己的纯朴的民俗习风,倾注于艾草一种神圣而忠厚的笃爱。艾草燃烧的烟能驱赶蚊子、苍蝇。从五月起,农家就开始用稻草捆扎成艾草把,以对付那些厌恶的蚊虫、苍蝇。夏天的夜晚繁星满天，门口乘凉，听老人们说古道今，听妇女们闲谈家事，人们就燃起艾草把放在上风头，驱赶蚊虫，三尺多长的艾草把静静地燃烧，冒出浓烟，那艾烟袅袅地带着芳香,带着农家和谐袒露的夜话走进梦乡。——我童年记忆里的夏夜总是散发着艾的特殊香气。在清漪江流域的羌族人家，人们采集鲜嫩的艾叶捣烂,用淡石灰水漂去苦涩，然后同糯米粉揉和做皮,炒香的花生、芝麻、糖做馅心,用鲜竹叶包好蒸熟，即成羌族的传统食品：艾叶糍粑。那股艾草的苦香味,加之竹叶的清香,芳香袭人,耐人寻味,总叫你一尝过,这一辈子就永久难忘。艾叶又可入药。艾有理气血,逐寒湿、调经、安胎、止血的功用。将艾叶晒干捣碎而成艾绒，中医针灸时用来治病。乡下祖传盛行多种艾的秘方：小孩疝气、腹部疼痛、不良撮口习惯,皆用艾绒加麝香或大蒜在有关部位灸疗。赤痢白痢,则用艾叶加生姜和少许红糖煎服医治。艾亦可煎水洗风湿,或产后寒湿虚肿。
如果你以为艾草登不上大雅之堂，那你就错了。其实，那些在人们眼里不起眼的艾草，曾在典籍中留下过美好的记载。《尔雅·释草》、《本草纲目》均有记载。如李时珍这样评价艾草：“用于灸百病，也可煎服。”孟子曾言：“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可见艾草的药用价值源远流长。由于其药用价值广泛，所以不少人都在院子里把艾草作为一种灵异之物供养着。放眼四野,那些野生野长的野艾草充实和顽强地生长着,繁衍在故乡的土地上,给人们带来浓郁的苦香,和那难以忘怀的情思。
　每近端午，绵阳的市场上售卖艾草、菖蒲和其它几种植物草药的摊位就会多起来。有传统习惯的人们常常会买来几束，或者挂在门上，或者放在大锅里熬成一大盆汤——这汤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洗澡的！童年时，在家乡每一年都会被强制享受这样一次药草沐身。按照传统的说法，洗过药浴的小朋友不容易生病，而且身上散发的气味可以让蛇虫远离，不长痱子。这些草药中，主要以艾草和菖蒲为最多。今天，让我们用格物致知的态度，再来认识一下这些植物。艾草———家乡最普通的一种草，不仅保健了山区人清贫而淡定的生活，更在天长日久的渗透中滋润且丰富了我的童年的智商和情商，使我懂得：人活着，要敬畏自然，敬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