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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2002年,我刚调入这所县直学校的时候,对海就有较深印象。海,个头有一米八左右,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双眼炯炯有神,头发永远是乌黑整齐的小分头,裤子总是笔挺的,裤缝清晰。皮鞋也总是锃亮,一尘不染,这在我
2002年,我刚调入这所县直学校的时候,对海就有较深印象。
海,个头有一米八左右,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双眼炯炯有神,头发永远是乌黑整齐的小分头,裤子总是笔挺的,裤缝清晰。皮鞋也总是锃亮,一尘不染,这在我们这个北方小城真的不容易做到,因为这里空气质量不大好,刚擦的皮鞋上街一趟,回来往往就落了薄薄一层尘土。
他正值中年,成熟稳重。走路步履沉稳矫健,从容淡定。有时手上夹着一支烟,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跟他在一起吃过饭,待人很尊重,总是站起来敬人家酒,不管你是不是领导。他教语文,因为年级不同,学校老师也多,100多人,这样平时接触也不太多。但是看得出,他工作很认真,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学生都很尊敬他。
2009年冬天,学校组织一次全校老师体检,算作一种福利吧。对于海来说,这是一个噩梦的开始,他被查出肝上有问题。医生委婉地叫他到医院对肝脏做详细检查,他找到在市医院上班的老同学,一番极为仔细的检查后,他同学面色沉重的告诉他:你要沉住气,是肿瘤,不过不太大,你再到北京或者上海的肿瘤医院检查一下,确定性质。海平静地说:没事的,好,我尽快去。然后步伐从容地回家了。他想平时只是偶尔右腹部疼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能有多大问题呢?
接下来妻子停下了生意,陪他到北京检查。他被确诊为肝癌中晚期,并住院准备手术。
消息从北京传回来,全校都很震惊,平时一点都没看出来呀!怎么会?大家都为海捐了款,算是尽一份心意吧。
手术并化疗后不久,海回来了。去他家看望他,他穿着运动服,脸色暗黄,消瘦了不少,眼睛也失去了神采。他微笑着说:我没事。只是声音低沉,显得有气无力的。
之后,很少见到海了。偶尔在下课回家的路上遇见,点头打个招呼,他不愿意多讲话,穿一身运动服,头发虽然整齐,但是愈加稀疏而且失去了光泽,脚步看得出很沉重缓慢,背稍显佝偻。有同事看见过他独自坐在涡河边发呆。听他妻子讲,他常常整夜半躺着,但没说过一声痛。
经过连续手术治疗,化疗,服药,家里多年的积蓄花光了,事业单位的大病救助也用完了,癌细胞还在转移,师生的捐款杯水车薪,能借的亲朋全借遍了。妻子对他说:咱把房子卖了吧,不能不救你呀!海说:绝对不行,我这病自己明白,打止痛针,捱一天是一天吧,卖了房子也没用。另外,你们娘俩住哪儿?妻子哭成了泪人。
一天下午,海对妻子说:我想下乡看看老爸,打个出租车自己去就行了。妻子说:你能行吗?
海说:我没事的。后来,他父亲说,海确实到乡下看望他,陪着他聊了一会儿天,还说自己没事,叫他放心。
暮色四合时,妻子还没见海回家,打电话到海爸妈家,说早回去了,她打遍了所有海的亲戚朋友的电话,都说没见。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心头蔓延。
海的女儿陪她妈妈坐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海的妻子手机响了:我是派出所的,在一个死者手机里找到了这个号码,你快过来吧!她当时就晕过去了。女儿哭着给他的好友打了电话。他们根据警察的提示来到市南部的新开发区,在一个废弃的工棚里,海用一根尼龙绳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妻子后来在海的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要妻女替他永远感谢那些帮助过他的亲人、同事、朋友和不相识的人们。好好的活着,不要卖房子,如果有可能,帮自己捐出眼角膜,那里没有癌细胞……
海就这样走了,年龄48岁。当时离过年还有不到20天。这年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办公室的同事谈到海都叹息:海的妻子娘俩这个年咋过呀!但是大家都理解海,肝癌晚期的剧痛是没有任何止痛针可以控制的,还有,花光所有的钱还得等待被医生判定最多两个月的死亡日子。等待死亡,也许才是最大恐惧吧?!再加上妻子的不忍心,如果再卖了房子,恐怕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家用沉默来尊重海的选择。办公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伤感。
第二天,我在QQ说说里写了几句话,愿他天堂里没有疾病疼痛,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