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元钱的包袱

走出师范院校的大门，我来到一所山村小学任教。学校坐落在山凹里，四面环山，在群山的环抱下似躺在摇篮里酣睡的婴儿。白天除了偶尔可以看见一辆拖拉机喘着粗气、冒着黑烟从学校门口经过外，最热闹的时候要数课间学生的戏闹声，甭说夜晚，四周更是一片死寂。
学校是寄宿制学校，每当夜半学生熟睡后，一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在这远离闹市而又地处深山的山村小学教书，最难熬的时间要数这样的夜晚了。到不是因为在这样的学校教书心有不甘而难以入眠，而是初踏上工作岗位豪情满怀，一天的工作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到累。毫无睡意而坐等天明是多么的寂寞难奈呀。为了排谴山村夜半寂聊的时光，我开始用笔记录每天的所看、所闻、所感、所思。于是，每天坚持写日记就成了我夜半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时间长了，写多了，自然就产生了把写的东西变成铅字的想法。学校没有电脑，自己手头也不宽裕，在加上我写的字难登大雅之堂，自然不必用方格纸抄正，只好在周末把整理好的稿件拿到县城去打印。给我打印稿件的老板——陈灵，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至今还珍藏在我的记忆里。中等身材，皮肤幽黑，大抵是缘于职业的缘故，总是满脸堆笑。起初，我们交谈的最多的也就是我告诉她文章那里需要改，她问我格式对不对等之类的话语。后来，随着我频频请她为我打印稿件，渐渐的我们无话不谈。
有一次，我无意间问她，在你这里打印东西有没有先欠着或者赖帐不还的？她笑着告诉我，先欠着的到是有，但赖帐不还的还没有遇到过。然而就在当天当她把稿件给我打印好后，我把手伸进衣兜里掏钱时却落了个空，方知早晨为了赶上通往县城唯一一趟班车而忘了带带多余的钱。看着她双手递过来的稿件，我说今天忘了带钱，稿件先放着，等下周放假时把钱带来了在取稿件。她说，没有就先欠着吧，谁叫你是老师呢？你可知道在所有行业中我最喜欢的是老师，最尊敬的也是老师，最相信的也还是老师。听了她的话，我的心理充满感激，因爱好写作的人都希望尽快将稿件投寄出去，即便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于是，我紧握着她递过来的稿件，心存感激的走出了店门。
我忘记了是哪一次，当她又一次把打印好的稿件用双手递到我面前时，不好意思的是我又忘了带钱。她仍然和上次一样笑容可掬的对我说：没有关系，33元钱又不多，先欠着吧，谁叫你是老师呢……只能先欠着。无不让人振奋的是当天我回到学校时，校长告诉我国家为了让山区学生享受到优秀的教育资源，实行远程教育，为学校配备了电脑，以后稿件不需要到外边出钱请人打印了。
我跟着校长来到电化教室，看着眼前的电脑，想着我欠她的33元打印费，一个可恶的念头从心底油然而生。我没有付给她打印费，始于我那可恶的念头。但我的行为并没有给我带来快慰，而更多的是不安，尤其是当我进城后浑身不自在，生怕在哪儿遇到她。更可怕的是每当我要去某个地方买东西而必须经过她的打字复印店时，不得不叫上一辆出租车，哪怕只有几步之遥。此时的我好比一个逃犯，她却象一个警察。惶恐的日子越来越让我不安，在想想她说的话，感觉这33元钱象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几乎让我窒息。
在这种逃避的日子里生活是一种罪过。为了保持老师在她心中完美的形象，也为了让自己过上舒坦的日子，在一个周末，我来到打字复印店，掏出33元钱给了她。在她伸手接钱时我没有迎合她的目光，也不敢迎合。但当我走出店门口时，心情分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