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乡行

罗田的板栗熟了。
这是鄂东南最大的一处板栗生产基地，数万亩低山丘陵地带上，板栗树密密地连成片，炊烟缕缕的垸前屋后，板栗树星罗棋布，点缀着山乡田野的美景。每年农历七月半刚过，红灿灿的板栗便俏然上市了，一茬接一茬，一趟连一趟。最早成熟的是“六月半”，跟着是乌壳栗、红光油栗、中迟栗、桂花栗、羊毛栗……直到重阳节后，金黄金黄的野菊笑迎“九月寒”。板栗下树，掐指一算，前后3个多月，罗田城乡集市简直成了板栗的天下。
板栗，植物学上称“坚果”，含有丰富的淀粉、蛋白质、氨基酸等多种营养成分。医学上有治脾补肝益肾的功效。罗田的板栗在国内外出了名，人们常笑道：“大板栗”几乎成了罗田的代名词。武汉市汉正街流行着受人欢迎的“糖炒板栗”，这些小吃摊上特别庄重地挂上“正宗罗田产”大招牌，以招徕顾客。也难怪乎罗田有这样大的名气。罗田的板栗个大、色鲜、肉质甜香。每年收获季节，邻近县市不说，远在上海、合肥、广州，甚至香港、日本、新加坡的商贾经纪人，也慕名而来收购板栗。
县政府农委的一位名叫小红的青年女干部，邀我去集市，栗园采访，说是看看“板栗交易市场”的“壮观”和栗园板栗下树“奇景”。一进街头，我们那辆越野吉普开不动了，满街的卡车、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一辆挨一辆，大雁般地摆开一字挨在这里。那踏着露水，面带笑容的山里人赶集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挎蓝的、背袋的、肩挑的，不论是买还是卖的，映眼是红灿灿的板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看到这个热闹的场面，我想九天之上的王母娘娘蟠桃盛会，比之也会黯然失色。
在县人民大会堂的门口，我和一位身着运动衫的青年人谈起来。他叫占苏平，北丰乡饼子铺人，今年刚满21岁，全家5口人。责任制后，村里分给他家25棵板栗树，除此外，他在园前屋后栽了70多棵。不算其它收入，板栗按现行价格每公斤3。20元，今年可得5000元票子。“太好了，还有其他收入，家庭收入很轻松地过了万元关。”我问道：“这可算得乡里最高收入吧？”小伙子连连摆头：“算不上，我只能算中等收入，比我家收入多的有的是。”
罗田山里人依靠多种经营致了富，他们喜称板栗为“摇钱树”。据东冲畈乡丁家套村调查，全村170户，靠卖板栗收入超过5000元的有30%，有的农民置了电视机、摩托车，还有15户农民盖起了新房。
说来也真叫人难以置信。在那“以粮为纲”的年代里，罗田人把多种经营甩到脑后，在政治鼓动下毁林修田造地，尽管1000米以下低山丘陵面积多，雨水充沛适宜板栗树生长，但在冲天的凯歌声中，集体的板栗树荒芜了。私人名下的板栗树，也被当作资本主义的尾巴砍掉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罗田的多种经营得到确认。经过大力发展，板栗品种由以前濒于绝迹的6个发展到37个，产量为2500万公斤，居全国第一位。
到了栗乡，不能不光顾一下板栗树园。我们参观了凤山镇56岁的卢老汉承包的板栗园。走进园里，那些笑咧了嘴，毛刺茸茸的板栗球挂满树枝。微风吹来，三三两两地掉下“灿栗”来。卢老汉手挎小篮，一边从地上拣板栗，一边和我们闲谈起来。他说：人们“收获”板栗多是将栗球从树上打下来堆在家里沤熟，而这里却从树上掉下来收获。卢老汉告诉我们：这掉在地里的板栗叫“灿栗”，是自然成熟，属于“瓜熟蒂落”。远销到香港、日本，虫不蛀、肉不烂。他这园板栗已跟县外贸局订了合同，说是要运到新加坡换外汇哩！卢老汉的脸上溢满喜悦：“瞧，我这光说话，来尝尝这红光油栗的味道”！他递给我一捧油光红艳的板栗，我咬了一个，清香扑鼻，甜丝丝的。“嗬，真甜，真香”！我大声赞赏起来。卢老汉乐滋滋地说：“同志呀，这红光油栗还是一个中迟品种，等过二十天后，羊毛栗上市时，你再来，嘿……不瞒你说，前年，日本一位客商住在我家，一天三餐吃了四顿羊毛栗菜，他还创下一口气生吃27颗羊毛栗最高记录哩”！
呵，香甜的罗田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