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破月寻人

许多时候，我喜欢静静的勾勒安谧，象蒙昧时的寂静。诸如盘古开天时，女娲补天处，整个世界静静的，如水溪中的鹅卵石，冰晶光滑而触手冰凉：如锦缎上的滑落的阳光，流光溢彩而赏心悦目；偶尔白云飘过，撩过大地，从地面升起又飘下：偶尔秋雨片片，带来阵阵音乐，一点点麻醉神经陶醉其中；偶尔风香弥漫，传来西元前文明的神秘气息。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而不烦杂，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而不喧闹。所以，我向往蒙昧，向往老庄释佛，向往世外桃源，向往清林幽谷枕石溯流，向往徜徉于山水佳处自得其乐。

然而时间最会打碎一切。理想在时间之前可以称之为梦想，可在那之后就只能称为幻想。所以，秦时的月--明璨如日的月，总是不得见，相隔了时间的久远，早已蒙上了尘埃落定的沧桑，而现实却更残忍，它让“狼烟滚滚”模糊了月亮的高度，又让群居生活的钢筋大厦阻碍了观赏的角度，于是，想月而不见月，见月而见昏月，便是常事。所以，我不断希望却又不断失望。有时候，哪怕是更简单的祈求些宁静的想法都未能如愿。

蜗居一角，看着角落里蛛丝的一丝颤动，耳听两三声雁唳蛙鸣，偶尔四五下琴弦交加，更别有一番滋味。但是天空始终是一片昏暗，如陈年久病不起的老人，未免有点扫兴。刚涌起的六七分感动就被这十面埋伏的黑暗所淹没，想开了闸一样随水飘零不见。这时，便打起窗帘，亮起一屋灯火。无所事事，便闲坐下来，品一杯淡茶，看着窗外灯火渐渐辉煌起来，突然想起朱佩弦先生的一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仅仅为黄叶落泪，为逝水叹息，在淋淋雨中彷徨，在萧萧风中高歌。仅仅如此吗？我想肯定不是，可是要我说的具体点，究竟少什么，又说不太清。

直到前日回乡下，才重新触动了那埋在心底的魂牵梦绕的感觉，才知道自己钟情的原来竟是那月。一叶小窗，窗内一桌一灯，窗外一树一月。月出于竹林幽径处，月出于清溪流水间，月出于苍柏柯杉中，而后跋涉天穹，才来到眼前。没有烟囱林立，没有黑云蔽日，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喧闹纷乱，天地间似乎只剩一月一人，这是何等的至纯至美的境界。无需嫌那太静，墙角正有一缕虫鸣，无需嫌那月浓，皎洁的月光胜却炙热的灯光。推窗入月，荷风送香，竹露清响。在这月出以前呢，我想，改是山光西落，东月渐升；浮躁的空气渐渐清凉，鼓噪的乌鸦也闭了嘴，剩在树丫上；片片散散的犬吠零星地散落于山庄小院里，这些显得一切更寂静了。如果有些许清润低沉的丝丝声音，让你心神一凝，权当作寂静送给你的那份礼物吧。这时，看一眼书，倚椅冥思，来来去去的往事，断断续续的思绪，这一刻，融合到一起。处处是素月之光，脸颊被俯身嬉戏的它吻的也满脸通红，漂浮在皮肤上的月光，也羞涩的打着转儿拧着结融进里了，我想，真正的情丝莫不都是有此而生的吧！

突然感激这月来，人静月近人，这月也懂得人所思人所想。它害怕人世孤独，便从日光的包围下溜出来普照人间；它害怕打扰人们闲思，便隐去了刺眼的光芒，小心地散发着清辉；它担忧白昼时的浮躁，便送来屡屡清香、散淡逸兴。月如水，月如云，朦胧的如雾里看花；人如月，情如月，飘渺的如身处云端。倘若更浪漫一点，月明处，人相约，情相见，又何尝不是另种完美呢？！

月泻如波，素辉鉴身。惟剩浓酒春梦人，灯火中憧憧蒙蒙；惟剩一灯荧荧，象起舞时的精灵；惟剩一窗含一月，心中的光明也无限升起。

此时，纵然身无分文，捉襟见肘；纵然居无定所，浪迹天涯；也要暂且赊这一夜的月光，让它寻找到自己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