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她说，你常常在皎洁的月光里，在冰冷的床头，一个人沉默。一圈一圈地吞吐着云雾，伴随着一声声长叹。
她说，2007年夏天，你曾偷偷跑到学校来看我，却只是远远的望。担心我第一次外宿会睡不着，会吃不到饭；担心我交不到朋友，会一个人哭泣；担心我会想念你们，会不习惯……
她说，你因为担心我，在深夜里偷偷流泪了。
她说，每次通知开家长会，你都会和她抢，每次都是你赢；你的理由就是你认识的字比她认识的字多。
她说，你每次来学校之前都会好好打扮一番，说不想让同学笑话我。
她说，其实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又觉得不好意思，就经常叫她多管管我。
她说，每次有男同学打电话找我，你都会悄悄和她说一句：“咱女婿打电话来了”，说完了还要偷偷笑上好几秒钟。
她说，你虽然爱和我们开玩笑，但其实你是很开明的。知道让我们为自己的事情做主，只要我们走的路是正确的，你都会支持。
她说，你每次给我汇钱时总会多汇一两百，因为你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吃穿用方面和别人相差太多。
她说，每次我说生活费用完了的时候，你都会皱皱眉，却二话不说把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汇入我的账户里，然后拼命搬泥浆，装香蕉。尽管疲惫，你还是一如既往。
她说，每次你在电话里总爱让我买这买那的，自己却舍不得花钱，当她买了一件便宜的衬衫给你时，你笑得比小孩子还好看。
她说，有一次老弟在学校里打电话回家说需要出生证明，你满脸兴奋，马上收拾好东西，骑着你的那辆小破摩托车便扬长而去了，只留下一路的灰尘。
她说，到弟弟学校一共90分钟的车程，你因为舍不得花钱而自己骑车去。我在电话里说天冷了，去坐汽车吧，你却说家那边不冷，还一个劲的叫我多买几件厚的衣服穿。
她说，当知道了我被外省的学校录取后，你脸上的皱纹便越来越明显了，头上的白发也日渐增多。因为你舍不得我离开，一个人在外生活。
她说，我考上了大学，你很开心，即使只是个普通的二本院校。因为我是咱家族的第一个大学生，你觉得这是应该骄傲的事，所以你经常在别人面前夸我。这也给了我莫大的压力，让我不得不力争上游。
她说，2013年夏天，你们从我们学校返程回家时，你坐在火车上靠窗的位置，一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夕阳渐落时，你突然和她说：“你心痛吗？我们离家越来越近了，却把女儿丢在了那么远的地方，离她越来越远了……”当我听到这些话时，心碎得一塌糊涂。
她说，你最近又瘦了，经常咳嗽，头痛的老毛病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说，你经常碎碎念，而且记忆力没有以前好了，总是丢三落四。
她说，你常常在黑夜里醒来，睡去，又醒来。不知是不是思念故意作弄，让你的眼布满了红丝？
她说，你惦念远方的孩儿。如空气，如水。没有了空气，你会窒息；没有了水，你会枯竭。
她说，我和他就是你的眼。我们的健康成长就是你眼眸里的温柔。
她说，我和他是你心脏的一部分。我们痛，你更痛。
她说，你……
我说，如果她不曾提起，我也将不会知晓你的沉重的爱，实际上在以种种的方式呈现，只是不小心被沉默掩埋了。
我想说，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生换你岁月长流，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让我做你的眼，带你看遍万水河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