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我老妈

营销短信老早就提醒我再过一个星期就到母亲节。可真正促使我点开老朽的空间日志，敲下这些碎念的则是看到老妈在自己开垦的三分地上脸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各种时令蔬菜。
老妈没什么文化，又是她家里的老大，张嘴吃饭的人多，干农活，顾弟妹的活她一定没少干。可她不常讲她小时候吃的苦，偶尔提起却也像讲别人的故事似地轻松，我更多地是从小姨和舅舅那里知道我妈的事情。比如为挣更多的钱，到离家较远的地打黑工，一天干十几个小时，就是那种把女的当男的使的体力活。
从我有记忆起，我的脑海里就有了“每年回老家”的概念。那时老爸和老妈刚到武汉打拼，老爸整天埋首于维修各种机械设备，而老妈除了照顾我和海哥，还得负责小十号工人的伙食，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充满希望。常会在脑海中浮现那幅我妈给我们勾勒的画面：深夜，老爸从工厂里回来，锅里总会有一碗还温热的带个鸡蛋的面条在等着他。突然就想起《我们台湾这些年》中一小段关于“打拼”的笑话，闽南语中的“打拼”是奋斗拼搏的意思，而当时有个非台籍领导想给挡道者定罪，则是以其爱打拼，有扰乱公共安全之危险，真是无良之徒。“爱打拼”算老天给予我们福建人的福分吧。23,4岁的老妈当时的“打拼”想必是当好老爸的贤内助吧。
到了我们四个娃上学的年纪，家里的光景稍微好了点，因为没有武汉户口，当时每年高昂的借读费还是让老爸惆怅不少。不知道她们俩深夜聊过多少次，最终决定不管怎么艰难，都必须让四个娃在身边长大，接受城里的教育。现在的我知道了那时爸妈属于典型的农民工，而我们四个则当然是典型的农民工子女。现在是有些政策给予农民工子女受教育一些优惠的待遇和更多的关注。可90年代上学的我们则没有这么样的关照。一切都紧巴巴的。求学路上的我们心中敞亮着，每天过着没有太多负担的日子。老爸忙着生意，老妈没有文化，我们的学习就是放鸭子，爱咋咋地。可从一天起，老妈竟把海哥送到他班主任的家里开小灶。当然这事我是不记得了，只是一次翻照片看到一张海哥端坐课桌，家装修布置不同于我家，我好奇地问老妈，老妈随口说的。回想在书山上攀爬的这些岁月，我们几个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那个早起给我们做早餐，准备我们中午的午饭，晚上会在车站等我们的老妈，同样也在“打拼”。
一晃，像泼了粪的个子窜的老高的小弟也上大学了。家里经过几次搬迁，最终定居在现在这个居家工作两不误的安乐窝。周围还很新鲜刻意的绿化带装饰着还没来得及除去的蔬菜叶子，没错，这就是当时我们几个刚搬到这儿来时所看到的。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周末，我们都自嘲，嚷着要“进城”。然而在一些人（当然不是我啦）看来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在老妈看来却是沃野一片。终于在参观了附近一农庄，看到打着无机蔬菜的名号，抢钱似的卖到20－30块一斤的大白菜时，我妈说了句，回家自己种，一分钱不要，还新鲜。当时我们就也一听，可没想到一次我回家，就看到店门口几箱子绿油油的空心菜时，我真的愕然了。天啊，老妈真就这么干了！可大半年后，该地的后勤人员要求我们把门前的菜园移去，当时我还担心老妈会伤心，试图安慰她时，她那满眼的不放弃的光刺到我了。原来她早已物色到店门前那块因缺乏养护而几乎荒芜的绿化带。没有肥土，没关系，到处去找，没有菜籽，没关系，让老家的小姨邮寄过来，没有经验，没有关系，周围也有志同道合的人，打听就行。让我来罗列下近两年老妈种过的菜：空心菜，青椒，小白菜，菠菜，油花菜，萝卜菜，芹菜，四季豆，香葱，还有最近刚种下的生姜。下午陪她犁地的时候，我们开玩笑说过不了多久，我们家就可以自给自足了。老妈笑了，说那还远着呢。看着她满足地干着活，便知道她心是充实着的。虽然生活在城里小三十年了，可本质上仍是憨厚农民的四十多岁的老妈，很长时间都在为我们打拼，这个时候的她该是为自己“打拼”了。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她的种地的乐趣。
老妈只是个普通的福建家庭妇女，永远都在操劳着家人的衣食住行。她没有多大的想法，亦如当初种蔬菜的初衷是种点空心菜，因为它长得快，家人也都爱吃。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在武汉这座火热的城市久了，少了许多老妈或者说福建人身上的这种“打拼”的劲，反倒惹上了些轻浮气躁。真就像昨天中超比赛，武汉卓尔主场对阵上海申花，在3：0领先的情况下，13分钟内被申花追平，“煮熟的鸭子飞了”的事常发生在江城。人们常说生活在哪里，就会长成那里的样子。有时候我会后悔没有好好学武汉话以脱胎成武汉伢，可更多的时候我会庆幸家人还是让我们在家说闽南语，每年回老家，让我还沾染点上天给予福建人的福气。而这种福气的不断来源，则是受老妈的“打拼“。所以，我一直相信无论以后我成为怎样的人，骨子里，我仍是需要有块土地的农民。写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哈哈。
老妈的节日快到了，节日快乐啦！我们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