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秋意

我没有坐在寺前台阶上等待黄昏的降临，等待暮色想念一样聚拢。等待晚钟响起，僧侣们在经香缭绕的殿前晚课诵经。我，肃立一边。其时，我已在很远的开外。这一切，已是想象中。
潭柘寺。每个字都像熟识了很久，所有的喜欢都是为了等待到来，如同久别的重逢。潭柘寺，本叫岫云禅寺，因寺后有龙潭，四周山上多柘树，习惯就叫潭柘寺。下山的路上，驾驶员说，来北京，有三个必去的地方，长城，故宫，潭柘寺。我，只是误打误撞。
山门前是石板铺的弯曲古香道。左边是围墙，古旧的朱红色，一些地方油漆斑驳脱落，却没有半点残破或不妥，反倒显出随意的古旧来。围墙有一人多高吧，间或挂着寺内景点介绍。墙内松枝常常伸到墙外来。右边围墙，黄色，半人多高，顶上覆着琉璃瓦，墙外是坡谷。看到这黄色，就要想起很深很深油彩一样的蓝。香道两边尽是相连的小摊，卖着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坚果和蜜饯，此外就是桃木棍，十块钱四根。喜欢走在其间，充满俗世的烟火气。这样走上一小会儿，就到了山门。山门两边的空地上，是密密的开着白色小花的树丛，你一定能想象出她们的样子，安静的，有阳光倾泻下来。
两棵盘枝错节的松树搭成了进入山门的甬道。一棵叫盘龙，一颗叫卧龙。枝节太多，在一些节点上都要用木柱支撑着了，“木柱拄其肘”，生动简洁而形象。树冠覆盖了很大的地方，树下很是阴凉。伸手可以摸到枝干，坚硬的凉凉。仰起脸，你就会看到很多松果，一盘散落的棋子那样倒挂着。
出了甬道，左右各有不大的水泥砌池子。池里有荷花，荷叶密密错落，挤挨着，一两个小莲苞就高高探在外面，莲心里会有一个小小的莲蓬，嫩嫩的青绿色，金黄的边，一碰就要掉粉似的幼黄。
两池间是座小拱桥，站在小拱桥上，离山门就只有几米远了。门额是清代哪个皇帝写的，已记不起。

进了山门，忙着去看柘树长的何种模样。枝干光滑，胳膊腿粗细，枝条绵密，树叶厚厚，深绿。寺内第一进建筑是天王殿。殿内是哪个佛和四大天王。印像中似乎是弥勒佛，四大天王像很是肃穆威严。天王殿匾额边上屋檐下面，一只鸽子，让我注视了好久。香火氤氲中兀自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偶尔转动下脑袋，眼睛黑亮。
过了天王殿是大雄宝殿。两进间的院子里，左右各有一棵古银杏，一棵叫帝王树，乾隆皇帝赐的名，还有一棵叫配王树。没记错的话，帝王树有一千四百年了。两棵树都有好几人合围那么粗，耸入云天的。说是配王树那边本来要植棵雌树，结果误植了棵雄树，所以这两棵树都不结果的。
院子里还种了很多丁香、牡丹和玉兰。这玉兰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二乔玉兰。据说是因花开时紫中带白，兼有两种颜色，十分娇艳，故而古人用“二乔”相誉，开出来应该是很好看的吧。春天，是不是还有一树一树的丁香呢。
殿前还有两棵树相依长在一起，一棵是柏树，一棵是杮树，取名为百事如意。让我想起了扬州瘦西湖的那株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