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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父亲打来电话说老家要动迁了,我心里一颤,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消息。星期天,一大家子人都回来了,老屋的院子里顿时如过年般热闹。有的拍照留念有的整理物品,孩子们爬树摘樱桃,女人们在菜园里择自己喜欢吃的菜。院
父亲打来电话说老家要动迁了,我心里一颤,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星期天,一大家子人都回来了,老屋的院子里顿时如过年般热闹。有的拍照留念有的整理物品,孩子们爬树摘樱桃,女人们在菜园里择自己喜欢吃的菜。
院子里的果树正茂盛,水灵的樱桃新鲜诱人。枣树花刚刚凋谢,露出豆粒般翠绿的果实。枝叶繁茂的山楂树展开绿色穹窿遮住炎热,看着满树幼果眼前已出现了红红山楂压弯了树枝的情景。还有桃树、杏树,以及菜畦里郁郁葱葱的白菜、韭菜、芹菜、黄瓜……想着这鲜活的树木果蔬将被拆迁的铲车无情摧残夺去生命,心里不禁黯然伤感。
老屋的一花一草,一树一瓦都载着童年的记忆。大门口的柳树粗壮的枝桠曾是我荡秋千、捉迷藏的玩处,柳树旁的小溪里有小鱼和小蝌蚪,大雨过后的早上我赤脚蹲在湍急的溪边捞鱼,有色彩斑斓的鱼,因为它长得像葫芦,我叫它葫芦鱼,那鱼仿佛穿着彩虹的衣裳,在阳光下美得炫目。雨后的菜园是青蛙的天堂,呱呱的日夜不停唱着单调的歌,于是放了猫,喵喵叫着吓跑那些吵闹的家伙。屋后的老槐树是金龟子的家,闷热的夏日午后,小孩子们最喜欢捉弄臭烘烘的金龟子了,用细树枝刺进它的脊背,它便不停地振动翅膀,嗡嗡的可以做电风扇用。高高的芸豆架挂着鼓鼓的豆角,豆角叶上爬满了毛毛虫,扬着黑黑的脑壳蠕动着毛茸茸的身躯,看着它们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仇恨便代替了恐惧,用手指捏死它们!绿色的血液满手都是。晚上捉蛐蛐很好玩,蹑手蹑脚的循声追去,蹲在地上,一会儿掀砖一会扒土,耳朵贴在草丛上寻找蛐蛐的踪迹,不知不觉蹲着走出好远也不累。袅袅升起的炊烟是母亲的召唤,香喷喷的混面窝头原汁原味的炖菜是世间最美的佳肴。
我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歌谣。大自然的乐曲悠扬动听,一捧泥土可以玩出百种花样。扎着两只羊角辫,穿着母亲缝的花布背心,在田野里,土坡上奔跑嬉戏,那是珍藏在记忆里纯美的画。

最早的老屋是两间砖房,稀疏的篱笆墙,有一扇高出篱笆墙的木门,淘气的我为了翻越这扇木门而摔断了胳膊。我读高中那年,老屋拆掉在旧址建了新房,新家有四个卧室,有客厅有厨房,红砖的围墙墨绿色的大铁门很气派,惹邻居们羡慕。漂亮的房子耗尽了母亲毕生的心血和精力,房子建好了母亲病了。第二年七月,饱受病痛折磨的母亲带着太多的不舍和牵挂离开了我们。从此这房子已不再是单纯的家,她是母亲。
母亲在的时候,我进了院子就喊:“妈,我回来了”。母亲不在了,每次回家我都轻轻推开大门,然后在院子里走一走,看一看。母亲在心里,每个角落都有她的身影。母亲勤劳能吃苦,在世的时候家里养了很多鸡、鸭、鹅,如今看着空空的鸡舍鸭舍总忍不住流泪。母亲的离去带走了我对老家的依恋和纯真的快乐。许多遗憾,是无法弥补的,如果知道有了新房没有了娘,我们宁愿仍住在拥挤狭小却充满幸福欢乐的旧宅。
父亲爱花,院子里“点缀”着好多漂亮的花。这“点缀”里面有个小插曲。曾经,母亲觉得父亲养的花占去大半个院子太浪费资源,花只能欣赏没什么实用。于是,母亲把花铲除掉种上了花生和红薯,为此父亲气得一天没吃饭。后来,父亲的花不再集中栽种,而是分散在果蔬的空隙间,这样父亲的花不但没见少,反而觉得院子里到处都是花,一团团一簇簇,五颜六色点缀着小院美如花园。
我始终觉得母亲没有审美细胞,从平日穿着到家居装饰,总是以简单实用为首选。我也喜欢花,放学回家采了各种颜色野花,找了空酒瓶插在里面,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我让母亲闻一闻,母亲不理睬,我觉得母亲根本不喜欢花。
细雨蒙蒙的清晨推开北窗,一股浓郁的花香飘进屋子,那是盛开的蔷薇花,粉红的花朵在墨绿色枝叶间随风摇曳,花瓣上的水珠如珍珠般闪亮。母亲微笑着站在窗前,我觉得母亲心情很好,就凑过去说:“花真香啊!”母亲点点头。我伸手摘了一朵花给母亲,母亲把它插在发髻间,那一刻我感到了幸福。母亲对蔷薇情有独钟,搬了新家母亲把蔷薇从后院移到前院,推开门就能看到。母亲说她喜欢蔷薇不娇气,即使冬天被厚厚的雪掩埋,来年依旧开花,不像芍药和天竺牡丹还要挖出来照顾。
母亲的照片很少,有一张在蔷薇花丛旁边和外祖母的合影,笑容灿烂,只可惜是黑白照,看不出怒放蔷薇的鲜艳和母亲红润的脸庞,在蓝天绿树的映衬下是那么美。
老屋终于拆掉了。是在父亲的电话里得知的,我没去看,我会受不了那断壁残垣、花草破碎满目疮痍的凄凉。坐在电脑旁,看着屏幕上老家的照片,眼泪止不住落下。
永别了,美丽的蔷薇花山楂树和花园的院落!永别了,我深爱着的快乐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