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凉爽中带些暖的花布头巾
作者:编织品时间:2024-11-04 11:09:22热度:0
导读:记忆中,母亲总爱包着张红色的花布头巾。母亲总说包了它,头老觉着暖暖的。昨晚,接到正在外地的哥哥打来的电话时,窗外正下着大雨,台风黑格比正在登陆。母亲发高烧。放下电话,我的心里很乱。她身体一直多病,平时
记忆中,母亲总爱包着张红色的花布头巾。
母亲总说包了它,头老觉着暖暖的。
昨晚,接到正在外地的哥哥打来的电话时,窗外正下着大雨,台风黑格比正在登陆。
母亲发高烧。放下电话,我的心里很乱。她身体一直多病,平时血压高一点儿服粒降压药就没事了。这次可不同,嫂子说高烧39。8度,头晕呕吐,情况较严重。母亲今年快七十岁了。和几乎所有的母亲一样,吃尽苦,受尽累,供小孩读书,直到我们都有工作,成家立业。她说过,等到什么都干不了时才愿意来到我们身边带带孙女,颐养天年。父亲在世时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母亲很倔,将她从乡下接到城里,才住了几天就嚷嚷着回去,说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几亩地。两年前她刚刚有了孙女,她才带着几分喜悦几分不安搬来城里。刚开始,摆在面前的活不比种地少,母亲在种地时摔断过右手,抱孙女,喂饭,哄睡,洗澡,洗尿布,她都抢着做。不过这都难不倒母亲。
如今,孙女带大了,她似乎也想松口气了。前天她还念叨着有空到公园转转听听戏,找几个老人聊天呢。
在赶往哥哥家的路上,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我的心情如被风裹挟的雨线有些凌乱。
等我赶到,已是晚上九点多。忘记自己全身湿透,我来到母亲的床前。她刚呕吐过后,正难受地躺在床上。
床头,挂着她那张红色花布头巾。
母亲知道我来了,没等我询问起她病情,她就先低声埋怨:“这鬼天气,我这几天只是小咳,没曾想下午竟严重起来……”临了还不忘叮嘱我说:“过一会儿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心里一阵揪,父亲生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的父母给孩子的总是那样不约而同。父亲已走了整十年了。母亲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人老了,能不生病吗?”弄了半天,我没能插上一句安慰话。我的父亲母亲啊,为什么我们给你们的爱总是比你们给我们的慢了半拍呢。何况自己曾发过誓要把没有给父亲的那份爱加倍地还给母亲呢。
几分钟后,嫂子回来。她是护士,赶紧给母亲打了支退烧针,挂了吊瓶。发现少拿一样内服药,她又赶紧推门出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母亲终于全身出汗了。我赶忙为她擦拭背上的汗水,眨眼工夫一张毛巾全湿透了。母亲还不停地咳嗽。我忽然发现她胸间的土布衣全湿了。母亲的右手扎了针活动不了。没容我多说,迷糊中的母亲,撩起自己的黑色土布衣等着我为她擦汗。
母亲真的老了。瘦弱的身子,两只干瘪的乳房。银白的头发,深深凹陷下去的嘴,很难让我和儿时记忆中的她联系在一起。我诅咒起这无情岁月的残忍。
我找来另一张毛巾,轻轻地擦干了她胸口上的汗,又为她换了一身干衣裳,下意识地扯下她床头挂着那张红色花布头巾,对折,轻轻塞进了她的后背。然后,轻轻地扶着她躺下。
我问她:“感觉怎么样?”
“凉爽中又带些暖”她喃喃地回答。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很美,像小芳;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时,总爱包着张花布头巾。
每次我们在地里和小伙伴玩疯时,总听见忙碌的母亲在远处大喊着我的乳名,然后放下手中的活儿冲过来,解下她包头的花布头巾,来回不停的擦干我身上的淘气的汗水。然后,将头巾反折过来,轻轻塞进了我的后背。顷刻间,有种凉爽中带些暖的感觉传遍全身,很舒服。不一会,山野又撒下我和伙伴们幸福的欢笑声。
如今,我已为人父,我却不经意间把母亲当年给我的那种凉爽中带些暖的感觉,还给她老人家了。
二十分钟后,我摸了摸额头,母亲烧退了。
窗外,雨忽地停歇了。“凉爽中又带些暖”她又喃喃地自言自语。
也许是有了点那种凉爽中带些暖的舒服,转眼间,母亲就在已为人父的儿子旁边静静地睡过去了,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