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荒漠

面对苍天，面对沙漠，面对戈壁，我们的第一认识就是荒漠、荒陌。是啊，怎能不这样认识呢？对于旁观者来说，所有没有进入的领域，所有无法了解的情形，所有未知的前方，不都是荒漠？
可是只要我们稍加用心，稍微用些时间，稍稍把我们的爱施加于这些地方，就会发现，这些地方一样充满生机，一样活力四射，一样引人入胜。
去过戈壁沙漠，一定会为戈壁深处一丛丛植物的顽强而惊叹，一定会为四脚蛇到处奔波而感慨，一定会为屎克郎在滚烫或寒冷的石子沙砾中不停的寻觅而敬畏。当我们走过戈壁走进沙漠在那里发现大量植被并从中挖出苁蓉锁阳等滋补精品的时候，当我们在茫茫戈壁上发现清波荡漾的天鹅湖看着好几米高的天鹅窝巢的时候，当我们从戈壁尽头走上草原在一个连一个的水泡子里打回一把把散发着清香的苇叶包出粽子的时候，当我们进入沙漠从连片倒下的梭梭林中捡拾出一车车梭梭柴的时候，当我们穿越戈壁最终抵达“黑城”看到古人建筑的围城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戈壁是有生命的，沙漠是有生命的，大地是有记忆的。在沙漠深处，石油大军找到了财富；在戈壁深处，载人航天发射塔昂然屹立；在干旱荒芜的河西走廊西端，闻名世界的艺术圣殿莫高窟安静地蛰伏于敦煌。
我生活在戈壁滩上，四周方圆近百公里没有社会没有村寨，完全是戈壁世界。可是没有人能想到在这里诞生了祖国航天发射第一港，成为展示国家实力的重要窗口。还记得我被招工乘大卡车从搓板路上往航天城进发，那是怎样的一种前途渺茫，怎样的一种四顾苍茫，怎样的一种陌生凄凉。而当我进入并伴着小城成长伴着火箭飞船起飞、历经几十年岁月深入理解了之后，我才知道这里的世界是多么丰富多彩，我才知道人生的精彩也不过如此，世界的美好也不过如此。
但我们还是习惯把远离城市远离内地的地方叫荒凉，把从未涉足的地方叫陌生，把一眼望去没有人烟的地方叫荒漠。我们淡漠面前不起眼的生命，我们更容易把目光投放于灯红酒绿的地方。
真有荒漠，到是人们思想里的。最荒芜的地方，也许就是心灵上的。如果我们的意识里从没有目光之外的生命，没有感触之外的热情，那当然就不会知道世界上生命丰富的形式多种多样，就在黑暗里，春天也在成长。
显然，没有自然的荒漠。荒漠是一些人的内心定式。荒漠是认识的误区，更是认识的可怜。倘若把敬畏与爱放在心上，世界上就不会有茂盛与荒芜差别的土壤。
寻找荒漠，其实就是寻找心灵上的缺憾，寻找思想里的荒芜，从而走出荒漠。要知道，当戈壁滩如昨天一样遇到满天大雪，当降水到了深山秃岭的时候，当春天来临的时候，一样会处处披上盛装。

2010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