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外婆

初春的海岛，虽然不时会有寒流袭来，但总体是宜人的。这几天，天气晴好，犹如北方的初夏。
晚饭后，我喜欢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在花草的簇拥下，花香的氤氲中，透过花架眺望夜空闪烁的星星、或圆或缺的月亮。这样的时候，心便会远离喧嚣的都市，放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今晚，夜凉如水，花香袭人，四周万家灯火，犹如停泊在夜海港湾的航船，温馨的晕染着夜空。
我安然地坐在阳台上，望着深邃的夜空，渐渐进入冥想的状态……
我来到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里种植着人世间没有的奇花异草，它们娇艳无比，散发着醉人的芳香。我走在美玉铺成的小径上，路边的花草向我颔首微笑，像是遇见了久别的故人，摇曳着婀娜的身姿。
一阵仙乐袅袅飘来，引领我沿着香径，来到一个美丽的湖畔。湖畔周遭金柳依依、花如潮涌。波光潋滟的湖面，映着天空七彩的云霞，飘漾着动人心魄的美妙音乐。
循声望去，湖中云霓缥缈，有亭台楼阁若隐若现。那亭台楼阁都是美玉雕琢，华贵典雅、美轮美奂。
微风轻拂，云霓飘散，只见澄净的湖面莺歌燕舞、凤舞凰鸣，众仙女闻乐起舞、衣袂飘飘，那舞姿曼妙恰如翥凤翔鸾，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我陶然其中，飘飘欲仙，依稀记得“烂柯”的典故，莫非我也像《述异记》中砍柴的王质，误入了神仙的境界？
恍惚间，见众仙女簇拥着一位老太腾云驾雾而来，我连忙躲进花丛，那老太衣着华丽、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甚是面熟，我内心不觉一惊，这不是最疼爱我的外婆吗？我想上前相认，诉说我的忏悔和思念，可是不等我前去，外婆已飘然而去。我循着外婆渐去渐远的身影望去，远处，祥云飘逸，如梦如幻，云中，瑞鸟翩跹、宫殿巍峨，若隐若现……
仿佛受了神的指引，我竟然升腾起来，看脚下却踏着一朵祥云，正感不知所措之时，忽闻身后有女子嬉笑声，那声音清越若泉水叮咚，婉转如黄莺出谷。回头望去，竟是一群仙女，他们身披彩霞、杏面桃腮、体态轻盈，丰韵娉婷，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琪花瑶草自风流。
我向前拱手作揖，问她们这是何方圣地，她们笑而不语，只要我跟她们前去，说是去后便知。我想许是天机不可泄露，也不再多问，只好随她们向那西天祥云处，隐约可见的宫殿群飘逸而去。
前有凤凰引路，后有众仙女簇拥，沿途百鸟争鸣、百花齐放，琼楼玉宇、美不胜收。
不觉来到一座气宇轩昂的宫殿前，这宫殿依山而建，坐落在玉树丛中，飞檐斗拱、富丽堂皇，威严中透着祥瑞之气。
一条五彩宝石镶嵌的大道直通大殿正门，门前有九九八十一级翡翠台阶，阶上雕栏玉砌，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众仙女引我走进大殿，她们便小心肃立左右，神情端庄，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烂漫笑脸。
抬头望去，高高的宝座上，端坐着我的外婆，左右站立着高大威风的护法，高悬的玉匾上题写着“孝乃天经地义”六个梅花篆字。宝座下一行跪着八个悍妇，个个诚恐诚惶，唯唯诺诺，聆听着外婆的训诫。
外婆见我进来，只是微笑颔首，示意我暂且候着，我点头肃立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前生不孝之罪，已在地狱得到惩戒，念你们有悔过之心，今天诏你们到天堂来，是要你们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下世积善成德，便可到天堂极乐世界。去吧！”
随着外婆声如洪钟的宣判，护法们便拎起那些悍妇飞出大殿，将她们投入下界。
外婆在侍女的扶持下，走下宝座。我急忙迎上前去，匍匐在她的脚下，泪如雨下，这是思念的泪，也是忏悔的泪。她扶起我，慈祥地说：“好孩子，别哭。我什么都明白，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外婆一挥手，我便不由自主地飞离宫殿，坠入黑暗之中……
突然，一声巨响，使我不禁惊跳起来，原来是楼上扔下来一个矿泉水瓶。
从冥想中惊醒过来，我的脸上分明还有泪痕。我生怕像王质一样回到人间已是沧海桑田，急忙看周围是否有什么变化，原来只是南柯一梦，阳台上依旧花木扶疏、暗香浮动，四周依旧闪亮着万家灯火。

2010.3.23于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