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年代

窗外下着毛毛雨
车灯朦胧，然后
咖啡的摄氏度
依旧温暖着城市的夜
想起中世纪的欧式铜镜
终究比不上黑色粉末的远久
咖啡色的华丽
伴一段华尔兹
让优雅凝聚在蓝调中
世界太寒冷太寂寞
咖啡的馥郁，散发着
北回归线阳光的熏香和夏威夷海洋的波动
而我
像一小朵奶沫，庸懒在杯沿
任自己在梦幻中浮沉、漂泊
因为，这是咖啡的年代
咖啡是样好东西。

自从13岁那年那口难忘的浓郁第一次滑进我的腹腔，我便这么觉得，咖啡是属于我的，或着说，我是属于咖啡的。最初需要咖啡是因为要备考，后来时间一长，竟不觉痴迷了，对咖啡也就有了一定的研究和认识。

最初喝的是袋装型的，包装简易，冲法也平庸，撕开袋口热水一泡便成，味道一般，苦苦涩涩，根本谈不上真正地品味。后来中考结束，徒然多了一个无谓的暑假，我便专门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住所附近大街小巷的咖啡店都逛了个遍，咖啡自然喝了不少。还记得沿着林荫密布的道路且寻且行，经过一栋栋联排接踵、灰白高大的大楼，拐个弯，眼前赫然出现一间小巧的咖啡屋，红色的方砖褪掉了最初颜色，建的时间看怕也有些久了，在现代的高楼大厦的包围下显得格外突出。CafeAmor，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推开门，眼前的华丽却是外面的现代建筑不可比拟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被精心伺弄过。整体的格调古朴，灯光微暗，隐约还有熏衣草的香味迎面而来。每张桌子铺着一块偌大的阿拉伯式的桌布，上面摆一个小巧的花瓶，简单而不失华贵。我忽然感觉心情很好。轻轻扫过菜单，点了一杯拿铁（Latte）。拿铁是意大利文“Latte”的译音，最大的特点是要求牛奶和浓缩咖啡一同注入杯中，牛奶和咖啡在第一时间相遇，碰撞出的是一种闲适自由的心情。我嘬了一小口，感觉很好，不错，这种风景这种时候最适合喝拿铁，我忽然才感悟到，恰合时宜，这才是真正的咖啡。

后来嫌牛奶味太浓也就不再尝试了。看来，好心情也是不能多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好。

开始注意爱尔兰咖啡（IrishCoffee）是在读了蔡智恒的爱情小说《爱尔兰咖啡》之后。故事有点滥调，和一般的爱情小说一样，男女主角偶然相遇，擦出火花，接着出现隔膜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经过一连串的意外又和好，反正大家终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或许是人的天性，明知道这样的结局已经不能够太打动读者的心，赚他们的钞票，却固执地写了下去，亲自给自己笔下创造的人物设个悲伤的结局总是残酷的。故事没有太多的跌宕和起伏，我读完后却有些陌名的忧伤兼感动，或许仅仅是他加入了爱尔兰咖啡这个道具的缘故。从那以后我也时时开始留意他的作品——因为一杯咖啡——尽管他是个痞子。

爱尔兰咖啡名字本就带着一阵威士忌浓烈的熏香，爱尔兰人视威士忌如生命，也少不了让咖啡与威士忌沾上关系。喝爱尔兰要注意不要搅拌，而且要趁热喝，让酒与咖啡混合的奇特味道第一时间滑入喉咙。这种咖啡可以说是咖啡界的贵公子，它有自己专门的杯子，一般用坚固的玻璃葡萄酒杯，或是高脚的厚壁玻璃酒杯，灯光下透着咖啡的浑稠和威士忌的清稀，隐隐约约，带来的是一种梦幻般的朦胧感。我常常误以为这便是恋爱的感觉，神秘而又甜蜜。其实爱尔兰可以说是每个喝咖啡的人的红颜，她的高贵和与众不同深深吸引着我，每每双唇与酒杯的碰触便如与她的亲吻，甘醇，热恋，使我沉醉。在学生时代能尝试恋爱的感觉也算不错了吧。夜，我为自己卑微的自恋，痴痴苦笑。

如果说爱尔兰是贵公子，那么黑咖啡（BlackCafe）便是当之无愧的贫民。黑咖啡是指不加任何修饰的咖啡，黑咖啡带来的是品味咖啡的原始感受。喝黑咖啡我总是带着敬畏的心态，虔诚天真如正在接受洗礼的婴孩，在万能的上帝面前裸露无疑，任何人都会在这杯黑色的饮料面前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正宗的黑咖啡是颜色清澈的咖啡，这样才能带给口腔清爽圆润的口感。喝黑咖啡应先暂时含在口中，让咖啡与唾液及空气稍微混合，同时感受咖啡在口腔中不同部位的感受，再轻轻让咖啡进入胃中。如此结合嗅觉、视觉、味觉的品味与鉴赏，才能真正体会一杯黑咖啡的精华所在，香、甘、酸、苦四味的均衡口味方才能弥漫在口中，久久不散。原始而又粗犷，深邃而又耐人寻味，我想这正是生命最真实的存在。一无所有又似乎无中生有，单调又仿若千滋万味，颇有点此处无味胜有味的韵味。我喜欢的是黑咖啡入口一瞬间的极苦的快感，使我产生无边的遐想，因为我永远不知下一刻是什么滋味。等待一瞬间的消融，我想我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沉淀。

与牛奶极度混合的拿铁，与威士忌和谐相融的爱尔兰，与身俱来的黑咖啡，我慢慢掂量手中的重量。思考着咖啡，脑中却闪过梵高、雨、初春、村上春树、考试、上帝、肖邦、以及某个熟悉的女子…

忽然觉得好累，也便不再想，冲杯最香浓的咖啡，挑盘最优雅的CD，找张最舒服的坐椅。凌晨三点，我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