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栖霞山

栖霞山的雪下了一夜，大雪封山。
晨起的风把云层搅开一条条大缝子，虽有雪零零落落……仰头却可以看到了天的颜色。为了看雪，当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栖霞山上的时候，我已立在了山脚。
穿过旌旗飘飞的广场，有丰富人文景观的看台，踏上了通往栖霞山山顶的石阶小路。路上霜气凝重，偶见苍鹰飞旋――
栖霞山，遍野皆是四季长青、挺拔的樟子松。山上，石阶栈道蜿蜒入林，亭谢楼台林中掩映。
随着向上的石阶，没入脚面的雪在我的脚底，一下又一下地磨擦着鞋，似一支遥远的风笛吟唱的老一辈就知道的雪谣……
石阶两旁，迎天的树冠，撑着厚厚的雪，似已不堪久负，任风扬起阵阵雪尘。如同老人的胡须飞起千尺。
漫山皆白的山上：看得见早我先行的人，踏雪而来，又踏雪而去。看得见那些手提相机的人，把镜头对准雪里的亭谢楼台、苍松翠柏……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迎风趟雪冒寒霜，我终于上了山顶。
环视四周，皑皑白雪，莽莽森林，有心胸豁然之感……
山梁之上，山脊随山势起伏。身立与此，朝有阳光的地方张望……依稀有炊烟升起。山脊的背坡，早晨的阳光不光顾的地方，有一个个小小的连续不断的浑圆体，那是白雪覆盖的墓园。墓园寂静，只有雪依了风跌落墓园，那墓园越显得清白，沉寂。
山脊线，把人的生存与长眠地隔断。使之阴阳两相隔，茫茫相望……
我在山脊上有些发呆：这山脊线，真的就是人的生命线。炊烟升起的地方是我熟悉的生活，而沉寂的墓园是我不熟悉的人类最终归宿！原本看雪的我，在风雪栖霞山上，无意里陷入生死的思绪。
生是什么？……死是什么？……墓园有魂灵吗？
生生死死，有谁会超脱其外？与一位有身疾的朋友聊天。他说：“好久不见了，你好！”我笑他：“你也好，还活着啊？”又补充道：“活着就好！”他露了久违的笑容：“你不怕死啊。”凡夫俗子，有谁不想七十古来稀。对于死的迷惘，不会象圣人佛陀那般视凡尘一切如过眼云烟。我不清楚死后的情况，也不能指望别人来告知，甚至自己也没机会……
记得作家毕淑敏说过：“生命和死亡是人生的两个翅膀，只有对两者都进行过认真思考的人，才能够飞翔。”这让我想起了庄子笑谈生死。庄子之所以能够笑谈生死，据说他悟出了生死的真谛：那就是生和死，不过是一个形态的变化。
人真的就那么洒脱吗？
我带着这思绪仰天，漫天浮云无语。只有雪团落在了脸上，凉凉的雪意渗入心田――
雪，这暖季的雨魂，看尽人世间的繁华，世态炎凉。看尽风花雪夜，悲欢离合……叹！雪，你看得见有多少人洒洒脱脱地与天地共枕，最后成黄土一坯？
不想了，我的脚离开山脊线，远离那白雪覆盖的墓园，朝着有炊烟的地方，沿着来时的栈道下山了。雪依旧磨擦我的鞋，发出来时的一样的声响。云开露霁，寒气渐散……满眼的樟子松连成了阵，风里有涛声入耳……阳光照耀的树冠顶着丰盈的雪，透出永远的苍绿！
回廊亭谢近前，看见了街市楼房，那炊烟升腾的上空是一轮鲜活的太阳。冷风从我背袭来，不须回头，有阳光的照耀，那风也会一点点地温柔的，雪会感动得织出千万缕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