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正是“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的深秋季节。一天早晨,我打扫好院子,喝过母亲熬的玉米粥,六岁的小女儿抱着我的腿,吵嚷着要吃野鸡肉。前些天邻居给了她一根冒着热气的煮野
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正是“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的深秋季节。一天早晨,我打扫好院子,喝过母亲熬的玉米粥,六岁的小女儿抱着我的腿,吵嚷着要吃野鸡肉。前些天邻居给了她一根冒着热气的煮野鸡腿,也许她觉得那煮野鸡腿要远比窝窝头的味道好得多。母亲说:“去打只野鸡,让孩子解解馋吧。”说实话,我对打猎是毫不含糊的,除了从小跟着父亲学会了善于辨别各种猎物的足迹外,主要是因为我的枪法太准,早在部队我就有了“百步穿杨”的美誉。于是,我换上军用胶鞋,摘下挂在门后墙上的那支歪把子猎枪,带上了我那条心爱的猎犬,向后山走去。早就听说后山的夜叉寺沟野鸡特多,今天正好开开杀戒。
我们那地方尽是杂草荆棘丛,很适合野鸡生活。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父亲从雪地里打猎归来,一进屋,总会从肩上摔下几只野鸡什么的。野鸡喜欢钻在草丛里,扒开地上的枯枝败叶觅食,有时一群足有二三十只,一遇惊动,便“扑棱”一声响,漫过天空,飞向对面山上了。只有到了春天,野鸡发情的时候,才会站在比较突出的石头上,或是荆棘丛的枝桠上,拉起长声不停“咯咯”地叫,听到这求爱声,其它野鸡便应和着叫起来,那叫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山谷里传得很远。野鸡,其实是雉的一种,属鸟类,形状像鸡,善走,而不能久飞。公野鸡尾巴有一尺多长,羽毛很美丽,多为赤铜色和深绿色,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泽。母野鸡尾巴稍短,呈灰褐色。野鸡肉非常鲜美,小时候吃过几回,那滋味至今让我回味无穷。
这是一个美丽的秋日,太阳暖洋洋地照着,被潮湿的金光所笼罩的杂草遮盖着小路,仿佛是日光融成了点滴从天上落到了茂密的草丛里。微风轻轻地飘忽着,除了远远传来牛群的铃声,辽阔的山谷里显得是那样的寂静。猎犬吐着舌头,在齐腰深的茅草丛里横冲直闯,偶尔惊起一两只黄雀,它也会撵出好远。我端着猎枪,瞪大眼睛,蹑手蹑脚地寻找着野鸡。整整一上午,我就这样寻着,直到腿软手酸、饥肠辘辘,可仍不见一只野鸡的影子。我懊丧地靠在一块狼牙交错的山石上。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小女儿站在村口盼我打猎归来的情景。她一定给她的伙伴们说,她晚上要吃野鸡肉的。我能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吗?如果女儿的希望落空,一定会哭闹着不吃不睡,我这个当爹的就太没面子了。
突然,一只野鸡从对面山上的草地里“扑棱棱”飞起来,升在空中。因为是逆风飞行,所以它的羽毛蓬蓬松松,全身膨胀得比小荆篮还大。它也许并没有发现我,一头扎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正前方的一处草丛里,露出一绺灰色的尾巴。是一只肥大的母野鸡!我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膛,快捷地趴在石头上,用颤抖的手握住放在身边的猎枪。正要勾动扳机的当儿,我忽然听到前面的草丛里发出“唧唧”的声音,接着,跳出了几只拳头那么大、腿如麦秆般粗细的毛茸茸的东西来。啊!小野鸡!那小野鸡颤巍巍地簇拥在母野鸡身边,张开并不结实的小嘴,仰着头,“唧唧”地望着母野鸡叫。母野鸡把嘴里的东西——可能是虫子吧——一点一点地喂进小野鸡的嘴里。小野鸡伸长脖子吞咽着,发出一种近似人类的满足的声音。这时,只要我勾动扳机,那老野鸡和小野鸡定会死在我的枪口之下。然而,我犹豫了。我看见老野鸡喂完了虫子,把它那灰色的翅膀张起来,小野鸡随即钻进翅膀下。老野鸡把它的翅膀轻轻地合下去,把小野鸡遮住了。
啊,母爱!我被这崇高的母爱慑服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良知终于战胜了贪婪,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