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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五塘山是老家最高的山,据父亲说,那山的顶峰上有有一片大大的平地,人称“千亩田”,散乱地长着一些野茶树,春天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一朵一朵开得特别艳丽的映山红。在老家,能爬上五塘山顶的,只有男人。童年时候,

五塘山是老家最高的山,据父亲说,那山的顶峰上有有一片大大的平地,人称“千亩田”,散乱地长着一些野茶树,春天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一朵一朵开得特别艳丽的映山红。
在老家,能爬上五塘山顶的,只有男人。
童年时候,每当傍晚,我常常喜欢坐在老屋的门槛上,一边看着眼前这座高山,一边天马行空地想像着山另一边的景象。我始终以为,五塘山这一边和那一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天和地的区别。
五塘山最初唤起我的感情很复杂,我对她敬畏有之,怨恨有之,当然,更多的却是向往。曾经有段时间,我疯狂地渴望能以一种征服者的姿态站在五塘山的峰顶,然后双手笼成喇叭状,向着山下的村庄长啸,或者高歌。那是我童年时代最富英雄色彩的一个梦。可是直到离开故乡,五塘山依然只是我视线里的一座山,我无数次远远地看着她,想着她,我的脚力却使我始终无法抵达她的最高处,而我没料到的是,很多年以后,她又成了我心灵里一个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圣地。
最后一次坐在门槛上长时间地遥望五塘山,我12岁。看着眼前这座高峻肃穆,似乎已经屹立千年亿年的山峰,我小小的心灵忽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庄严神圣的感觉,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傍晚,雷雨刚歇,天边有一抹一抹的晚霞,五塘山峰顶犹如火烧一般艳丽绚烂,我就那样不出声地坐着,极安静极细心地看着五塘山在暮色里一点点沉寂下来,暗淡下来,最后终于只剩下一个轮廓,像沉思着的一颗巨大头颅,苍凉,深邃。
这也是我人生里最后一次长时间地凝望一座山。从那以后到今天的14年光阴里,我开始不停地赶路,忙着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从一种角色换到另一种角色,从一场故事进入另一场故事,每个日子都充满了有意义或者无意义的忙碌,紧张,白天一低头就是黑夜,黑夜一低头又是白天,我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也很难说清楚在一个个匆忙的日子里,自己究竟是快乐多,遗憾多,还是麻木更多?
匆匆的行程里,唯一不能释怀的,是自己再也没有了长时间凝望一座山,想像一座山的心情。无论黄山,华山,亦或所有我有幸与之相遇的山脉,它们在我心目中,很多时候,都只有一种外部形态,雄伟的,秀丽的,嶙峋的,或者静穆的,不能否认,它们也曾经令我欣喜、激动,并萌生出强烈的征服欲望,然而,那种种,最后终究都没有转成深刻的情感,随着它们的从视线里淡出,一切也就像大街上那一张张檫肩而过的脸庞,只留下一些纷乱的,嘈杂的记忆,甚至不剩丝毫印象。
生命里关于山的记忆,唯有五塘山。随着时间流逝,我对五塘山的怀念与眷恋也愈来愈深,愈来愈重,就像此时此刻,我无法遏止地希望靠近他,然后一步一步登上他的最高处,在那据说长着茶树,春天会开满了映山红的顶上,尽情地眺望那生我养我的村庄,眺望那村庄里正默默低头劳作的父老乡亲……
母亲说我心倦了,因为只有心倦了的人才会开始回望,开始像思念初恋爱人那样思念故乡。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倦了。可是,有一点我异常清晰:五塘山,以及与五塘山连在一起的所有风景,所有岁月,我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乡愁,就这样在这个中秋之夜慢慢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