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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公元2008年7月30日下午五点多一点,爱人刘辉接到家里的电话,当时她才从学校回来,我正在床上睡觉,她正在揪我的脚趾头闹着玩,在这之前的几分钟里停电了,天气闷热,我有些难受迷迷糊糊的醒了。电话是爱人的
公元2008年7月30日下午五点多一点,爱人刘辉接到家里的电话,当时她才从学校回来,我正在床上睡觉,她正在揪我的脚趾头闹着玩,在这之前的几分钟里停电了,天气闷热,我有些难受迷迷糊糊的醒了。
电话是爱人的母亲打来的,让她回去,说他父亲,我的岳父病重了,当时爱人还嘟囔说,明天还有课呢。然后就叫我起来送她去车站,就在我起来的时间,爱人弟弟的爱人又打来电话,让爱人快些回去。在短时间内两个电话,这些我竟然没有警觉,可能是因为岳父这两三年一直病重,时好时坏,危急就好多次,每次只要爱人回去,岳父便很快就好了,他想念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是他一生最大的珍宝,甚至从以前和岳父的言语中,我感觉到,岳父可能觉得他的女儿是世间唯一爱他的,疼他的人。我起来去厕所,看到放卫生纸那个盒子倾斜了,我给爱人说,这个盒子掉了。爱人正急着收拾东西,说,现在哪有功夫管那个。于是我就动手想把盒子从新粘在墙上,结果我很轻轻的一碰,那个硬塑料的盒子竟然碎裂了。
我们住的地方离爱人的家还有七十里地,我把她送到车上,就回来了,这和以前一样,我是一个懒到让我自己都有点厌烦的人,甚至是爱人的家,除了过年也不大走动。回来的时候,天气依然热的利害,还是没有电,弟弟和爷爷站在胡同里,那里还有些风,我和弟弟说,三峡不是都修好了,怎么还停电。弟弟对三峡工程感觉不好,说是破坏了生态,中华鲟不能返回上游产卵了。大约停电了一个小时,来电了,这时候父亲也下班了,还说这几天厂里基本没有办法生产了,因为要保证居民用电,电业局不允许一些厂子开动机器了。晚饭很丰盛,我却没有胃口,说自己还瞌睡,就上楼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弟弟来门口叫我,说,刘辉刚打来电话,刘辉的父亲去世了。
也许只有人去世的时候,喜欢他的人才会想起他,因为再也见不到了,只有靠回忆来记住他。岳父的肺心病是家传的,他的父亲大约在这个年纪,死在这种病上,他的哥哥也大约在这个年纪,六十岁左右,死在这个病上,如今是他。岳父本是一个乡村医生,听爱人说他有很高明的医术,我听他说起过他的病,肺心病本是现代医学的一个难题,何况这种藏在基因里的如定时炸弹一样的遗传讯号,医学往往很无奈,人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我这么多年没有把心思用在赚钱上,很对不起他,若是我有巨大的财富,即使不能拯救他的生命,总也能挽留。
在我和爱人结婚的时候他已经病了,结婚后,爱人多次求我算她父亲的病情,我总说会好起来,我和爱人都希望奇迹的发生,都希望岳父能凭着蝎子一样的顽强从生。前年过年,我和爱人回去,在院子里,我还滔滔不绝的告诉他要有意志,病和人也不过是一种对抗,自己强,最后总能把病打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滔滔不绝让他很厌烦,他让爱人转告我,说他要是没有意志,早垮了,这两年也撑不过来了。后来他自己配了中药吃,说是渐渐好了起来,爱人那段时间也非常高兴。但是有些病,也许如命运一样,越来你越是感觉到它的不可抗拒,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战争。
我醒来立刻给爱人打电话,劝她不要太悲伤。爱人告诉我,岳父在死前不让人给他抽痰,拒绝打吊针,也拒绝去医院。我想,岳父是不想活了。一个蝎子一样顽强的人,在独立抵抗病魔数年后,放弃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们是类似的人,并不畏惧死亡,很多时候,仿佛只是在等一个死的时刻。
在今年六月份,爱人放假,带了很多礼物去看她的父亲,在那里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后来她让我也去,我最终因为懒惰没有去,却劝她回来,现在想想,那可能是岳父让爱人叫我的,爱人后来因为工作的事情回来,第二天,岳父那边来电话,说病重了,爱人又回去,那时我电话问她,岳父怎么样,爱人说,又转好了。不久爱人因为一个证件考试又回来,然后是紧张的补课,一直到今天回去。
也许比死更可怕的是孤独,我过年去看岳父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一间阴暗的小屋子里,给我抱怨说,岳母不管他。岳父有一儿一女,爱人还有一个弟弟,岳父和他的儿子历来不怎么对劲,时至今天还不怎么交流,从性格到做事的方式,他们没有一点相似。岳父是一个很豪爽的人,从爱人的讲述看,岳父的一生都在开拓,学医,养猪,前些年还和人投资要包修高速公路,结果其中关系复杂,失败了,且损失很大,岳父的一生都想给儿女留下些巨大的财富,而最终留给儿女的是巨大的债务。人的希望往往和结果背离,很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沉病在那间小屋子里的时候,也许也想到了这些,而加上岳母和他的儿子对他谈不上丝毫的理解,那种不快乐的气氛肯定无益于他的病情。他靠他的女儿这个信念活着。前些日子爱人回去和岳父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我当时还告诉爱人,说,这样并不好,对病人的探访很多时候也妨碍治疗,引起他情绪的大起大落。当时这么和爱人说也有我自私的想法。现在看来,也许那段快乐时光给了岳父最后的慰藉,他可能感觉到此生已经没有力量去奋斗什么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仿佛了却了他的一个梦想,而今,他拒绝治疗,安然的去了。
人,总会死,把悲痛留给生者。明天我要去岳父家,看那些所谓的亲属,用虚假的嚎叫来淡化真正的悲哀。父亲告诉我,作为女婿,我总是要过场样的嚎叫几声,而这些,我做不来,谈起他老人家我有些热泪盈眶,很多年我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我和他交流并不多,大约是因为感觉生命的类似,而引发不可抑制的悲痛。
大约七年前的夏天,也大概是这个时节,我第一次到爱人的家里去,骑着一辆破自行车,骑了七十多里,去看我今天的爱人,我记得那个古朴的院子一看就让人神清气爽,有一棵很大的柳树,蕴藏着无限的精气,至今我都相信大树和人之间有隐秘的联系。我和爱人说话时,岳飞去外面买西瓜,不久,提着一袋西瓜回来,大声说,吃瓜。那个时候,他身体很好,身材高大,腰板挺直,想起来,我忽然感觉相貌堂堂这个词语就是为他这类人造的。人和人之间也许真的有什么感应,总之,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虽然那天我并没有和他说话。后来爱人和我说,她的家庭中,岳母和她弟弟是极其讨厌我的,唯独岳父十分欣赏我。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虽然凭我和爱人的秉性,后来总还能排除万难的在一起,但是和她的家庭恐怕要更加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