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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豆花好像和母鸡签好了协定。大地里淡紫色的豆花一开,家里的芦花鸡就再也不下蛋了。尽管母亲每天都不止一次地趴在鸡窝门口去望,可鸡窝里仍不见半个蛋儿影。母亲满脸沮丧,一边从鸡窝朝屋里走,一边眼泪巴叉地叨咕着
豆花好像和母鸡签好了协定。大地里淡紫色的豆花一开,家里的芦花鸡就再也不下蛋了。尽管母亲每天都不止一次地趴在鸡窝门口去望,可鸡窝里仍不见半个蛋儿影。母亲满脸沮丧,一边从鸡窝朝屋里走,一边眼泪巴叉地叨咕着,这鸡咋就歇伏了呢!
看着炕上饿得嗷嗷待哺的妹妹,母亲不停地在地上走着溜儿。明明是她刚从鸡窝回来,却非得让我再去看看。我知道那是母亲怕妹妹饿坏了,希望鸡窝里能够出现意外的惊喜呀!
母亲自生下妹妹,就没有奶水。因为家里穷,买不起奶粉,只好靠喂米汤给妹妹过活。妹子天生营养不良,加之母亲没有奶水,因此,长得既干巴又瘦小,躺在炕上,就像个瘦猴,一阵风来了都能给裹跑。姥姥来后见了,就说这孩子黄瓜香似的,怎成!姥姥一边责怪着母亲,一边拄着拐棍,一拐一拐地走了。下午,姥姥回来,也是一拐一拐的,怀里却多了一只芦花鸡。母亲见了,急忙迎上前:“这怎行,那芦花鸡是留着你保命的呀!”母亲往外抢,姥姥却不给,脸一板,把手中拐棍“当当”往地上一磕打:“我这老命不值钱,孩子的命才金贵!”母亲见拧不过姥姥,一扭身捂着脸趴在柜上呜呜哭起来。母亲哭得是那样的伤心,以至于让我的眼窝也湿湿的,心里发酸。
母亲何尝不希望留下那只下蛋的鸡呀!那是因为母亲更加惦念姥姥的安危呀!姥姥有种病,总爱“倒齁”。特别是一走路,“小胡弦”就开始拉起来,呼呼的,让人听着都着急,更为她暗里捏把冷汗。母亲说那是姥姥“猫月子”时吃咸了,烙下了病根。发病时,只有喝红糖冲的鸡蛋水才管用。因此,在外的舅舅特意给姥姥买了那只鸡,作为姥姥的“小贴西”。把那只鸡拿到我家,母亲怎忍心呐!
我想去安慰母亲,姥姥却把那芦花鸡猛地朝我怀里一塞,抱着。人却拉着胡弦去了西屋。
那鸡,头上有一撮红英,羽毛淡黄,泛着亮光,尾巴短而翘,其间夹杂着些许黑翎,一摸浑身溜滑,看上去十分温顺可爱。鸡浑身滚热,抱在我怀里,就同抱个火球,让我倍感热乎温暖。望着哭啼不止的母亲,我想:若是再有只芦花鸡该有多好!可是那个年代,不但人吃不饱,就连鸡也很少呀。
片刻,姥姥从西屋踏踏回来,一手拿着一只旧鞋,另只手是一绺蔴,飘飘的。一根长长的细麻绳,一会儿的工夫就在姥姥的大腿上捻了出来。姥姥用锥子给那鞋帮儿扎个眼儿,把绳儿的一头牢牢一系,另一头却拴在了鸡腿上。把鸡往院中一撒,随着一股土烟儿,那鸡拖着鞋一蹦一跳地跑去了。给鸡拖上鞋,那是姥姥怕鸡跑丢了呀!
第二天,一向冷清的鸡窝,还真就多了一个鲜红的大鸡蛋。姥姥笑盈盈地捡来,顺手用白糖水一冲,一碗黄莹莹的蛋汤就成了。妹子一边吃,一边呵呵嬉笑。妹子乐了,母亲却是一脸愁容,眼里仿佛汪着一泓碧波。自此,家里再也没了妹子“哎哎”、“哎哎”的哭声。别说,那鸡蛋水还真管用,没几天的工夫,妹子的小脸蛋上,就泛起了胖嘟嘟的红晕。
姥姥会心地走了,却把那只芦花鸡留在了我家。姥姥走时,母亲非让我把那只鸡抓住,让姥姥带回去。可我院里院外追个鸡飞狗叫,爆土狼烟,还是没有把那只芦花鸡捉住。那鸡仿佛喜欢上了我家。
来到鸡窝门口,弯腰一望,却见那芦花正趴在窝里。我以为那芦花下蛋呢!顿时喜出望外地高喊:“妈,芦花,下蛋呢!”。我顺手抄起一根秫秸猛捅,真希望那鸡站起身露出一个鲜红锃亮热乎乎的大鸡蛋来!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那鸡就是纹丝不动。我只好钻进鸡窝,把那芦花揪起,鸡“咕咕”叫着,身下却连个蛋皮也没有。叫你下谎蛋!一赌气,我把芦花使劲往地上一扔。一撒手,我有些后怕,要是把芦花摔出个好歹,妹妹可就没了蛋吃!我正担心着,却见那芦花一展双翅,一阵尖叫后,平稳着地了。芦花东瞅瞅,西望望,挓挲着羽毛,“咕咕”叫着,又跑回愿处静卧起来。
母亲说那是芦花“抱窝”了。我不懂啥叫“抱窝”,就问母亲芦花为啥要“抱窝”呀?母亲见我一脸天真的样儿,就说她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一听明白了,就蹦着喊,我家也有小鸡了!
芦花抱了窝,家里却没有孵化的鸡蛋,母亲犯了难。她借遍了村子,回来时还是两手空空。母亲坐在炕上一头莫展起来。这时,一个邻村的远房亲亲来了,说她家有,不过,孵出的小鸡得对半分。我以为母亲肯定不会答应,可谁知母亲却当场同意了。那人取蛋去了,我问母亲为啥?母亲说这叫“借鸡生蛋”!我想这不分明是借蛋生鸡吗,怎成了借鸡生蛋呢?你以后就明白了!母亲看着我疑惑的神情,呵呵一笑说。
母亲找出冬天用过的火盆,往炕梢一放,里边又铺上了一层炕席。然后,把芦花往里一抓。芦花好像懂得母亲用意似的,安然地趴在了里边。鸡见鸡,二十一,母亲一边叨咕着,一边走开了。
我正在睡梦中,却隐约听到耳边响起“唧唧”的鸡雏声。一睁眼,却见母亲守在炕梢的火盆边,“唧唧”的叫声也从那里传来。我急忙蹿过去,母亲正给一只鸡雏扒着蛋壳。芦花不安地趴在窝里眼盯着母亲,嘴里却“咕咕”地叫个不停,象似再说,不用你管,那是我的孩子!几只还没完全脱壳的鸡雏,头枕着炕垫,黑黑的胎毛一缕一缕地贴着身,半个身子窝在蛋壳里,嘴一张一合地唧唧个没完,仿佛似在呼唤着母亲快去营救,又像似在为自己鼓劲。几只先出蛋壳的,羽毛已丰满了,浑身嫩黄嫩黄,像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站在火盆沿上,蹦来蹦去,一会儿蹦到芦花妈妈身上叨口羽毛,一会儿又钻到芦花妈妈怀里,露个嫩黄的小嘴儿,偶尔发出一两声洋洋得意的尖叫。
几天时间,芦花就领着她的孩子下炕了。开始,母亲为了确保鸡雏们不被伤害,只许芦花领着她的孩子在屋里随便溜达,却不许到外边去。可芦花却不愿意了,她总想把自己的孩子领到外边去看看。一天,芦花还想把孩子领出去,由于母亲阻拦,一向温顺的芦花,却再也压不住火了,溜长的脖子一挺,耿耿的,脑袋举得老高,怒目圆睁,全身羽毛也跟着竖立起来助威,没好声似地“咕咕”叫着,拉出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冲着母亲示起威来。母亲见后一笑,叨咕着猫养的猫疼呀,狗养的狗疼,只好允了她。可母亲还是放心不下,非得让我在屁股后溜着她们。
以前,母亲把芦花鸡总叫“芦花”,可自从芦花抱了窝,母亲却一改往